他话锋一转,抬头对梁兴扬灿然一笑,说道:“父亲实在多虑了。我神农氏一族一向百毒不侵,才不惧怕那些毒草毒药呢。”
这段时间的相处,由于姜连山和书癫的表现实在太过于平常,身具普通人的一切特性,梁兴扬一直以为姜连山和自己一样,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呢,没想到眼前这腼腆的小伙子竟然也是个挂逼!
百、毒、不、侵!
四个大字犹如惊雷一般砸在梁兴扬的脑袋上。
他盯着姜连山,压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哆哆嗦嗦地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你……百毒不侵?”
“是啊。”姜连山眉眼微弯,根本没有察觉到梁兴扬的异样,说道:“这是我们神农氏一族与生俱来的天赋。”
梁兴扬:“……”
沉默了许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泪流满面。
他好嫉妒!
头重脚轻地走出姜连山的房间,一拐,来到了书癫的房间,不等书癫开口,他就一把抱住书癫,红着眼睛,哽咽道:“书癫,我就只有你了。”
这村里,只有他和书癫是普通人。
书癫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八卦道:“咋啦?和小奇吵架了?快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梁兴扬一噎,眼里的泪意立马退去。在书癫再三的催促下,他才勉强收拾好情绪,把姜连山百毒不侵一事说了出来。
书癫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流露出与梁兴扬一模一样的羡慕之色,抬起头,看了眼头顶的横梁,幽幽地叹了口气,“真是让人嫉妒的天赋。哪像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什么都不会,什么也做不好。好不容易力气变大点,还是靠丹药强行提升的。”
看着书癫失魂落魄的样子,梁兴扬叹了口气,“其实,我和你差不多……”
书癫一愣,扭头看向梁兴扬。
目光相接的刹那,那一刻,是两个普通人之间的感同身受。
“唉。”
两人不约而同移开了目光,抬眼盯着横梁,再次长长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梁兴扬自我安慰道:“说来,咱们也不用太过伤怀。老话说得好,天生我材必有用。虽然咱们没天赋,可只要咱们刻苦努力,坚持不放弃,总有一天也能闯出一片天地的!”
“对!”书癫用力点头,握拳为自己打气,“时光漫长,只要坚持不懈,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语毕,他从床底下拖出一根碗口粗,半人高的木棍,掏出小刀,在上面狠狠划下一道!
看到木棍上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一”字划痕,梁兴扬感到十分奇怪,不禁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书癫回答道:“我这是做标记。每过一天就在上面划一刀,提醒自己不要虚度光阴呢。”
啥?!
梁兴扬瞪圆了双眼,失声道:“这、这上面少说有几万道划痕吧?都是你划的?”
“是啊。”书癫不解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我从记事起就开始提醒自己要珍惜时光啦,走到哪都不忘带着它。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自律?”
说罢,朝梁兴扬露出骄傲的笑容。
……
凌厉的眼神在白虹脸上停留了会儿,片刻之后,长安玉玠才轻哼了声,“梁兴扬涉世未深,心思单纯,你别想耍什么花招。”
“岂敢。”面对长安玉玠的冷脸,白虹丝毫不惧,只勾着唇道:“以往在宁和镇我都不敢胡作非为,如今在玄天宗的地盘,哪敢有其他的小心思?今日找梁小子,只不过是为了叙旧而已。”
“巧舌如簧!”长安玉玠根本不相信她“叙旧”一说,倨傲地晲了她一眼,转头对梁兴扬说道:“此妖最擅长用言语蛊惑人心,你勿要轻信。”
梁兴扬乖乖“哦”了一声。
长安玉玠又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房间。
擦肩而过的时候,梁兴扬耳畔忽然传来细若蚊呐的声音,“有什么不对就喊人,我就在外头。”
梁兴扬一怔,下意识抬眼看向长安玉玠,却见对方目不斜视,径自离开了。
余光不经意扫过白虹,却见她嘴角含笑,面露了然,俨然对长安玉玠的小动作一清二楚,梁兴扬:“……”
定了定神,梁兴扬抬步上前,在白虹面前站定,问道:“你要见我?”
白虹笑了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探头朝对门外喊了一声,“长安宗主,偷听他人说话可不是君子所为。”
梁兴扬:“……”
四周静悄悄一片。
梁兴扬往外看了看,根本没看到长安玉玠的身影。
白虹在吼完这一嗓子,也不说话了,就这么含笑望着门外。
半晌,外面才传来一声冷哼,而后响起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直至再也听不到脚步声,白虹才收回视线,随意打量了梁兴扬一眼,见他眼里有不少血丝,眼下青黑,不由“啧”了一声,“几日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被人苛待了?”
“玄天宗上下都很好,没有人苛待我。”梁兴扬回答,看着她说:“你今日要见我有什么事?”
“哦,没什么大事。”白虹摆了摆手,很是随意地说道:“就是太久没看到你了,心中十分想念。”
梁兴扬皱眉道:“……我可不记得我们有这么深厚的交情。”
“比起其他人,你我的交情已然比海深了。”白虹笑着说道。
梁兴扬:“……”
顿了顿,他忍不住问道:“你真没事?”
看到他脸上隐隐有关切之色,白虹想笑又强行忍住,看着他说道:“其实……有事。”
话落,就看到梁兴扬露出“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白虹忍笑道:“你可听说过“祝”?”
“祝?”梁兴扬茫然地摇头,“这是何物?”
本就是随口胡诌的东西,白虹压根儿没想过要与他细说,只招呼他上前来,然后嘴里念念有词,右手挽了个手诀,往他脑门轻轻一拍,煞有其事地说道:“好了,有了我这个心想事成的“祝”,你最近半个月心中所想的事情皆能如愿。”
“什么?”梁兴扬顿时愣住,根本没感受到一丝灵力的波动,直觉白虹是在戏弄他,可白虹却是一脸正经,重新将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挥手道:“好了,“祝”已完成,你可以离开了。”
“……”还说不是戏弄人。
梁兴扬抿了抿嘴,再好脾气的人被这样呼来唤去地戏弄也要升起三分怒火,他站在原地不动,说道:“你在戏弄我。”
白虹矢口否认,“我在祝福你。”
梁兴扬深皱眉头,“我能用你的祝福换个请求吗?”
“什么请求?”白虹不觉得如今沦为阶下囚的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他。
“听小绿叶说你会占卜术,你能帮我看下桫椤的下落吗?”
“桫椤?”白虹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你说的是贾家那小子?”
“就是他。”梁兴扬上前,双手扒在栏杆上,眼神热切道:“你能占出他现在在哪里吗?”
“不能。他早已不在红尘中,我无法占得。”白虹想也不想地回答。
不在红尘中……
难道桫椤已经……
梁兴扬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
白虹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他劫后重生,身上有大气运,早已非红尘凡人,我无法占得他的下落。”
不是没想过利用贾桫椤这个兽潮受害者,再联系上白自珍,引诱二人为自己报仇,然而他的下落,她根本无从窥探,只能打消了联合两人的念头。
“你的意思是,桫椤还活着?”梁兴扬说道。
“嗯。”白虹微微颔首,“如果有缘的话,你们自会再见。”
得到白虹肯定的回答,梁兴扬心里的石头终于安稳落下,他长长松了口气,抚着胸口小声嘀咕:“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待到面色恢复如常,才抬头看白虹,又问道:“那桫椤的家人呢?可安全无恙?”
白虹顿了下,而后神情倨傲,斜睨着他说道:“不过一介凡人,值得我费心关注?”
梁兴扬深知她的脾气,听到这不屑的回答,倒也没怀疑,淡淡“哦”了一声,暗地里在心里打算等回了宁和镇,自己去找寻,因此没有再纠结,转而说起小绿叶的情况。
“它最近和我一起住在天枢峰,本来它也想过来探望你,可惜这里守备森严,要进入的话需要宗主亲自点头允许才行,它身份尴尬,无法进入,只能留在我暂居的院子里。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它,待你出去后,我便带它见你。”
听到梁兴扬说出去,白虹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神色,似笑非笑,似悲非悲,只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了,快得梁兴扬都没有发现异常。
“我与小绿叶相识多年,平时虽然住在一起,可交心的时刻却很少,更像是你们人族所说的搭伙过日子,同一个屋檐下却甚少有交集,然而时间能带走感情,也能萌生感情,认真剖析起来,我与小绿叶似乎也不是全无感情。最起码,在此时此刻,我是希望它能快乐自由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