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暗自猜测着,梁兴扬又再次出现在二人面前,出乎预料的,这一次他身边多了个穷奇。
见书癫和姜连山二人盯着自己看,梁兴扬没有说话,只冲着二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便拉着穷奇就往门外走。而穷奇也没有反抗,脸上更无生气之色,十分顺从地跟着他往外走。
昨日还是针锋相对的两人,今日竟然能携手同行,这让书癫和姜连山惊讶不已。
书癫饭都不吃了,站起身,看着二人惊疑不定道:“你们……和好了?”
穷奇瞥他一眼,“我们什么时候不合过?”
“不是,你们这……”书癫和姜连山对视了一眼,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们昨天不是还……”
“还什么?我们那是在开玩笑呢。”梁兴扬打断他的话,单手搭在穷奇的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对穷奇挤了挤眼,道:“穷奇可是我的好兄弟,兄弟间哪里有隔夜仇的。”
穷奇神情平静,颔首道:“没错。我们是好兄弟,情深似海。”
书癫:“……”
姜连山:“……”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二人这两个多月的舌枪唇剑,势如水火,他们差点就信了!
姜连山有点愣,不过脑子却十分清明,既然小羊哥说他和穷奇感情好,那就感情好吧。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如果能和睦相处那再好不过了。
顿了顿,问道:“小羊哥这是要外出吗?”
梁兴扬也不瞒他,点头道:“我和小奇准备到镇上一趟,请几个匠人修葺房屋。”
一听他的话,书癫立马说道:“我也要去,我好久没去镇上了。你们应该都没去过镇上,带上我,我可以为你们带路!”
姜连山也面露期待地盯着梁兴扬,显然也想去。
梁兴扬见状,决定道:“那大家一起去吧。”
“好咧。”
书癫和姜连山齐呼一声,快速收拾好自己,跟在梁兴扬身后,兴高采烈地往镇上的方向走。
……
平陵镇,位于荒山村的东南方向十五里处,只要翻过一座山就可以到达,不算太远。
不过,书癫自称他知道一条捷径,除了小道难走一点,四周草木茂盛一点,基本没什么大毛病,比翻山越岭简单多了,只要一个时辰就能到镇上。
梁兴扬、穷奇、姜连山都是没去过平陵镇的土包子,也不知道书癫说的对不对,只能毫无异议地跟着唯一见过世面的书癫走。
书癫一边带三人抄小道,一边吹嘘道:“你们放心,我以前经常跟着农叔到镇上办事,这条小道没走过上千遍也有几百遍了,路上有几颗石子我都了如指掌,虽说草木茂盛,却也没有野兽蛇虫,安全得很,平陵镇对我来说也是如此,等会儿到了镇上,我带你们好好开开眼。”
梁兴扬“嗯”了一声,好奇道:“这样说来,你跟农叔到镇上的次数挺频繁的,是为了办什么事啊?”
“农叔到镇上卖草药贴补家用,我嘛,”他斜睨了三人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之色,“平常写些话本供给书社,赚点辛苦钱。”
“哇!”姜连山忍不住惊呼出声,一脸崇拜道:“书癫大哥好厉害!”
“这还用说。”书癫一脸得意,穷奇则是双眉微拧,看向姜连山,不解道:“你们之前不是一直住一起,难道你都不知道吗?”
姜连山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我记性不好,为了不让爹失望,一心躲在房间里苦背药理,甚少关心其他。”
穷奇了然点头。
梁兴扬想到姜连山想要成为大夫的理想,见缝插针鼓励道:“小连山真刻苦,只要继续保持这学习劲头,成为大夫指日可待!”
姜连山小脸通红,重重点了一下头,“我会努力的。”
梁兴扬回以微笑,顿了顿,又对书癫说道:“书癫,咱们等会儿一进城,先去找匠人。”
见梁兴扬一脸郑重,书癫不以为意道:“找匠人不过小事而已,不出一刻钟便可搞定,小羊何必如此着急?”
却不知,梁兴扬昨晚闲着无事,试着推算了今日出行一事,不想得出今日所求之事不成的卦象,然而他思来想去都没发现有什么地方或者什么人能阻碍到自己,想推演出事情不成的原因,奈何功夫不到家,根本推算不出来。
最后,只能归结于要么大家初入镇上,过于贪玩,导致事情不成;要么就是他的推算有误。
此刻,面对三人不解的眼神,梁兴扬无意多说,笑着含糊过去,“毕竟,修葺房屋为重要之事,不可马虎。”
三人一听,恍然点头。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草丛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从一旁蹿出来,期间还伴随着一声声好像索魂声的“救命——救命——”
荒山野岭,忽然响起这么几句鬼声鬼气的求救声,饶是梁兴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都被吓得不轻,更不用说书癫和姜连山了。
除了穷奇之外,三人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来人本来就冲着有人的地方冲,预想着有人会接住他,没曾想三人全躲开了,当即“扑通”一声,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咳咳咳,救命……”来人艰难咳嗽几声,抬眼去瞧几步远的梁兴扬等人,伸出手求助道:“救我,救救我……”
梁兴扬定睛一看,才发现来人是名男子,他衣衫单薄,满身是血,发髻散乱,形容颇为狼狈。
梁兴扬心生怜悯,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步,半蹲下身,问道:“你没事吧?”
那男子闻声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俊眉细目,高鼻薄唇,眼尾上挑,眼波流转间,说不尽的风流。
他就这么趴在地上,衣衫不整,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飞快扫了四人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梁兴扬身后的穷奇身上,眸子瞬间亮了,颤抖着声音道:“这位姑娘,求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吧……我、我被人追杀了……”
就蹲在他面前的梁兴扬心情十分复杂,扭头问姜连山和书癫,“我就这么没存在感?”
书癫和姜连山也搞不清楚这人到底想干啥,见来人双眼灼灼地盯着穷奇,一眨都不眨,姜连山默然片刻,提议道:“小羊哥,要不你还是让开点吧,别挡着人家求救。”
梁兴扬:“……”
行吧,他碍眼,他让开。
梁兴扬起身,与姜连山、书癫二人一起退到穷奇身后。
书癫看看男子,又瞅瞅穷奇,捂着嘴巴,对梁兴扬和姜连山小声说道:“你们看,这人虽然浑身是血,可身上却没有多少伤口,口中喊着救命,脸上一点紧张惊惧之色都没有,反而眉眼风流盯着穷奇看,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姜连山观察了一会儿,深有同感,“梁大哥出手帮忙,他理都不理,只向穷奇求助,难道是冲着穷奇来的?”
梁兴扬没有说话,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自己昨夜推演的卦象。
难道,不成行的原因是因为面前这男子?
他这会儿出现在去平陵镇的必经之路上,目标明确地求救,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想利用美男计迷倒穷奇,有所图谋;二是,他是穷奇的旧相识,来此与穷奇会合,企图对荒山村不利。
无论哪一种,总是来者不善。
想到这里,梁兴扬不着痕迹地冲姜连山和书癫递了个眼色,让他们暗中警惕。
二人会意,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又后退了一步,与男子拉开安全距离。
男子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穷奇身上,没有发现梁兴扬他们的眼神官司,只虚弱地趴在地上,对穷奇说道:“求求你帮帮我吧……救救我……我会报答你的……”
说着,脸色倏地一白,吐出一大口鲜血。
穷奇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谁?为何突然在此?”
男子哭道:“我叫小鸣,平陵镇人士,我喜欢上隔壁家的姑娘小巧,追了她整整三年,可她就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后来在我猛烈的攻势之下,她终于同意跟我在一起了,没想到她家人极力反对,尤其是她夫君……”
“闭嘴!”穷奇不耐烦听这些狗屁倒灶的情爱故事,再加上此人接近她的意图太过明显,不用想都知道他这一通废话都是胡扯的,当即冷声打断他,“直接说重点。”
梁兴扬三人闻言,十分赞同地点头。书癫提议道:“不然写下来也行,喏,给你纸笔,你慢慢写,等晚点我们回来再看也是可以的。”
说着,他十分贴心地从随身小包里拿出纸笔,小步小步地挪到穷奇身边,伸长了手臂,把纸笔递给小鸣。
见此,穷奇破天荒夸道:“还是书癫有办法,就按照书癫说的来,你留在此地慢慢写,待我们办完事情回来再救你。”
语毕,抬腿便要离开。
小鸣顿时愣住了,这怎么跟传闻中的不一样啊?不是说荒山的新任守村人是个面容秀丽,心地善良的美人吗?为何眼前这人却如此铁石心肠?
难道消息有误?
小鸣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眼见穷奇要离开了,他来不及多想,下意识抱住了穷奇的脚,缓缓抬起眼,眼睫上还挂着泪,苍白的脸颊上挤出一个坚强的笑容来,“对不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你不用管我,你走吧,不能和小巧在一起,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就让我孤独地死去好了……”
一边说,一边收紧了双臂,唯恐穷奇真的丢下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