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等谢子玉高兴太久，上方的唐帝再度开口。
“按照大唐律法，勾结外敌，残害百姓，与叛国无异，仅仅这一条罪行也足够判老四死罪了。”
“而楚萧身为皇子，熟知律法，却还明知故犯，更是死千百次也不为过。”
“按理说，朕此刻应该立刻降罪于他，将真相昭告天下！”
“只不过……”
唐帝说道这里，语气忽而一顿。
闻言，下方的谢子玉不由面上露出焦急之色。
“只不过什么？”
他谢家子弟被害，家主因为为其奔走而重病离世。
明明四皇子勾结大商皇室死士一事，已经证据确凿。
事已至此……难道陛下还顾忌着皇族的颜面，执意包庇四皇子，不肯给谢家一个交代吗？！
想到这里，谢子玉不由暗暗握紧了拳头，面色逐渐冷凝起来。
然而，下一刻，唐帝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众人都呆住了。
“只不过，四皇子楚萧已于昨日夜里，在宗人府内自刎谢罪了！”
什么？！
此话一出，原本在一边静静看戏的楚越猛地抬头，面上少见的露出了一抹错愕。
楚萧……自杀了？！
楚越眉头皱起，双眼微微睁大。
楚萧会自杀？开玩笑呢！
但下一秒，他再看向上方一脸淡然的唐帝，又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唐帝动的手。
对于唐帝而言，眼下一个活着的四皇子，远不如一个已经死亡的四皇子。
楚萧死了。
唐帝才能以退为进，可保皇族的颜面。
一个自刎谢罪的皇子和一个勾结外敌的皇子，前者可比后者传出去要好听的多了。
想到这里，楚越看向唐帝的眼底多了几分深沉。
姜还是老的辣啊。
不过，于楚越而言也楚萧死了，也没什么损失。
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与此同时，下方的众人在听到四皇子竟然也在昨夜死了，而且还是自刎谢罪，都是一惊。
四皇子突然自杀，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谢子玉闻言也是一阵，脸上带着震惊之色。
四皇子……自刎谢罪？
别人不知，他两日前可是正面看过那四皇子楚萧的。
当日，唐帝昏迷被人抬出金銮殿后，殿内只剩下太子、四皇子还有他们谢家人。
当时，四皇子直到被太子下令送到宗人府，楚萧看向他们谢家人的眼中都是满满的恶意。
那模样，可一点儿也没有悔改的样子。
至于自杀谢罪……
谢子玉觉得以四皇子的心性，也不像是会敢这样事儿的人啊！
本来家主去世，他们谢家此刻提出要皇族给一个交代，相当是站在看一个制高点上。
理，都在他们这一边。
可如今唐帝来这么一句……他们倒是不好开口乘胜追击了。
谢家谢老为了给孙儿讨回一个交代，四处奔走，病重离世。
而四皇子一个自杀谢罪，既认了罪，也同样等于给了谢家人一个交代。
可这个结果可并不是谢家人真正想要的。
因为这么一来，唐帝势必就要将庆州真相压下去了。
也就是说，四皇子楚萧以后在历史上，依旧是一个救庆州百姓于水火的英雄。
四皇子虽然没有踩着谢辰和庆州百姓的尸骨成功上位……
但他也始终站在这些受害者的尸骨之上。
开玩笑，那将来但凡有人提到了四皇子在庆州的‘功绩’，难不成他们谢家人还得笑着说声谢谢？！
不行，这太特么膈应人了！
谢子玉到底初入官场，年轻一些，咽不下这口气。
他当即上前两步，当即开口就要接着说什么。
“陛下，这不妥，这……”
然，不等他说完，上方唐帝犀利的目光就猛地看向了他。
那一瞬间，谢子玉有一种自己好像被什么庞大野兽锁定的感觉，他脑子发麻，后背不由一阵发凉。
同时，他已经到嘴边的那些为出口的话，竟这样硬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儿里，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谢子玉，你们谢家不知一直都说想要朕给你们谢家一个公道吗？！”
“如今老四已经自杀谢罪，也算是给了荣阳谢家一个交代了。”
“荣阳谢家自大唐建国至今，存在历史久远，底蕴深厚，我大唐的大儒也有不少出自谢家。”
“既如此，想必你也知道一句话吧？”
唐帝看着谢子玉，眼底精光闪现。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老四生前是干了许多坏事，但是如今他不仅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且还愿意以死谢罪，以身恕罪……”
“这般举动，难道还不足以给你谢家一个交代吗？！”
“年轻人，若是一个人已经改过自新，尔等若是还执意揪着不妨……”
说道这里，唐帝面色微沉，眼中涌现出一抹杀机。
“那便是得寸进尺了！”
听完唐帝的这一番话，谢子玉的脸色一白，嘴唇不禁微微颤了颤。
唐帝这话，虽然明言警告，但是字字句句里流露出的意思，都是威胁警告。
谢子玉嘴唇紧抿，心中五味杂陈。
唐帝这是要他适可而止。
不然，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这一刻，谢子玉突然就明白了。
说到底，楚萧毕竟是皇子。
如今皇子知错就改，亲自谢罪，事情若还是不能就此打住……
那谢家就算再有理，最后只怕有理也要变成没理了。
而且，以唐帝对世家望族的忌惮……说不定还会借这个机会第一个对谢家出手。
如今谢远刚刚去世，谢家在朝中顶柱已经没有了。
而他和另一个入朝的谢家子弟都不过只是七品官罢了。
谢家存在至今，看似风光，地位超然，实则是极为不易啊。
更何况，皇族一直对于谢家的黑玉暗卫耿耿于怀……
眼下可不他们逞能出头的时候。
谢子玉脑中思绪飞转。
很快，他深呼了一口气，再抬眼面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是神色已经平静了下来。
“陛下，所言甚是！”
“既然四皇子愿意以死谢罪，为生前犯下的罪孽赎罪，那我谢家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了。”
“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闻言，唐帝威严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