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小丫震惊的眼神，顾应有些心虚，语气却十分坚定：“楠楠，你不要怪师父自私，虽然言老夫人是你的外婆，可她的命和你比起来，于我而言不值一提。”
小丫不可置信的摇头，“师父，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此时此刻，她觉得印象中温和善良的师父与眼前的人比起来十分陌生。
“她是我的外婆！如果楠楠见死不救，你让我怎么面对我的母亲？”她苦涩道。
“我……”
“好了。”沈清乔直接打断顾应，她摸了摸小丫的脑袋，不疾不徐的解释：“小丫，对于外人来说，你师父的话的确有点残忍，只是你不能这么觉得，因为他是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
果不其然。
小丫刚憋满的怒火瞬间泄气。
良久，她似乎理解了顾应的良苦用心，顿时有些愧疚，“师父对不起，我不应该生您的气。可是……可是如果外婆需要用救生液，我还是希望您不要阻止，因为她是小丫的亲人，也是我妈妈的母亲。”
顾应叹息一声，道：“你这个性子，没和师父翻脸，我已经很震惊了。”
看着师徒二人互相愧疚，沈清乔有些无语的放下手机，“我看了言老夫人的病例，的确是很糟糕，但还没到不可挽救的程度，大概是用不上的。”
说话间，张司令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她挂了编辑了一条消息发了过去：在哪室抢救？安排好我进去主刀的事了没？
发送成功，待对面回复后她便带着小丫顾应从地下车库去抢救室。
一号重症抢救室。
由于张司令的身份特殊，故而才能把言老夫人安排在这样的抢救室，不然以言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也只能去普通的抢救室。
沈清乔一行人到时走廊只有张司令和言家的人，一位是拄着拐杖，两鬓早已斑白、身子骨看起来十分虚透的言老爷子，他的身旁有一位气质高雅的中年女性搀扶着，另外一位是身形消瘦、神色看起来很疲惫的中年男人。
张司令看到她们蹭一下起身，尤其是看到那张酷似言蓁的脸，他瞳孔猛缩，定在原地不敢挪动半分，生怕这是一场幻觉。
他的情绪浮动太大，小丫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看着他时一双大眼睛满是好奇。
沈清乔直奔主题：“先带我去手术室。”
她现在可没有叙旧的意思。
她的话太有命令性，张司令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不得不先带她去更衣室。
沈清乔瞄了一眼顾应，“你跟着我一起进。”
有顾应协助，抢救成功的几率更大。
顾应应了声，拍了拍小丫的肩膀，随后才跟着过去。
走廊安静下来，只剩言家三人和小丫。
小丫目光转向坐在长椅、一直望着自己的老爷爷，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主动问：“你们是言家人吗？”
言老爷子霎时间热泪盈眶。
不用介绍，他都能猜到，眼前这个小女孩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外孙女啊！
“你…你……”他对着小丫的方向缓缓伸出手，声音抖得不像话。
原本呆滞在原地的中年男人此刻也回神，他高兴不已的大步上前，打量着小丫，激动道：“你是楠楠对不对？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啊。”
天知道，这个小丫头出现的那一刻，他还以为是小时候的妹妹出现了。
小丫点点头，对眼前的中年男人感到十分的亲昵。
她知道母亲还有一个哥哥，难道这就是血缘之间的牵绊吗？
“我叫沈清楠，我的母亲叫言蓁。您是我的舅舅，对吗？”她小声开口。
中年男人连忙点头，高兴的红了眼眶，一直点头道：“是啊，我就是你的舅舅言讯。”
听到两人的对话，言老爷子也抑制不住站起身，颤巍巍的走过来，一双浑浊却十分清亮透露着小心翼翼看着小丫，表情一会笑一会哭的。
看着言老爷子虚弱的模样，小丫感到十分伤心。
姐姐说外公今年不过65岁的年纪，可他看起来和八十岁的老人家差不离，这都是因为妈妈离世，他们伤心过度的缘故。
中年妇女担忧道：“爸爸，医生说您的身体已经很差了，情绪波动不能太大。”
言讯扶着老爷子，赶忙给小丫介绍，“楠楠，这是你的外公，从知道你还活着，他和你外婆就一直念叨着你。”
小丫眼眶通红，声音沙哑的开口：“外公，楠楠回来了，您不要哭，您和外婆都要长命百岁，楠楠要好好陪你们、孝顺你们。”
说实话，她知道自己还有外公外婆的时候，只有好奇和期待的情绪。
可当看到真人后，她心里却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
甚至看到外公的样子，她心痛不已。
言老爷子眼泪噼里啪啦直流，闻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喃喃道：“是真的啊，我的外孙女回来了啊，儿啊，爸不是在做梦了啊！楠楠回来了啊！一定是蓁蓁不忍心看到我和你妈妈太难过，所以才再次把楠楠送到我们跟前的！”
更衣室门口，沈清乔和张司令出来就听到言老爷子这么一段碎碎念，心情顿时难受到无法言说，鼻子都跟着酸起来。
言讯一个大男人都憋不住泪水，仰头调整好情绪后才酸涩开口：“是啊，爸，以后你和妈就不用盼着了，楠楠会一直陪着你们的。”
言老爷子依依不舍的收回手，目光却怎么都不从小丫身上挪开，“不用盼着了，不用盼着了……”
话音一落，老爷子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爸！”
“叔叔！”
……
一天后。
言老爷子醒来是在病房。
他睁开眼睛，几乎还没缓过来便条件反射的起身，慌张不已道：“楠楠！楠楠呢咳咳咳……”
沈清乔连忙摁住他，另一只手扎在他的止咳穴。
坐在另一头的小丫连忙起身，出现在他的可视范围，担忧道：“外公！你不要乱动啊，姐姐说你身体比外婆的还要差！”
言老爷子迷茫了一瞬，看到她更加激动了。
小丫瞬间板起脸，严肃道：“外公，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理你了！”
言老爷子顿时安静下来，老实了不少。
待他不咳嗽了，沈清乔才松开手，淡声道：“老爷子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看来是没把医生嘱咐的放在心里。”
理智回笼，言老爷子才想到抢救的妻子，他慌忙问：“我的妻子，她……她还在吗？”
沈清乔递给小丫一个眼神。
小丫便出声安抚：“外婆已经抢救过来了，已经没有大碍，等醒了就能出院了。只是外公，姐姐说你的身体比外婆的还要差劲，身体各个器官已经衰弱了，65岁的年纪，85的身子骨，您是不是嫌弃小丫，不想小丫孝顺您了啊？”
“当然不是！”言老爷子忙声反驳，又气又急，“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外公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怎么可能嫌弃你呢？
唉，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就快大限将至了，我倒是想活久一点，可是生死由命，外公也无可奈何啊，楠楠，外公舍不得你。”
他这个语气，似乎很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