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匆匆打开院内房屋的大门,把阿力一行人带入屋内。
屋内杂乱不堪,大量书籍散乱丢弃在地上,桌椅板凳也翻倒在地,整个大厅仿佛被强盗洗劫了一般。
他匆匆推开地面上散乱一地的桌椅杂物,把一张完好的木桌用力推过来,并示意阿力把背上的灵一放下来。
阿力小心地将灵一放到桌子上。
灵一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斗篷,除了看见她面色惨白的脸之外便看不出什么其他病状,隐约有什么长线状的事物在她的斗篷内侧缓缓蠕动,看起来就像有千足虫在灵一身上爬动一般,十分诡异。
阿力心里咯噔一下,感到一丝不妙,缓缓掀开灵一的斗篷。
接下来的一幕,忽然让阿力惊恐地大叫了起来。
只见数十根细长血蕨的根须紧紧缠绕在灵一的身上,用其边缘锋利的细刺,将灵一粉红细嫩的肌肤勒破了数道血痕,渗出道道血流。
这些血蕨根须将自己的触尖刺入血痕之中,让人倍感发寒地吮吸着灵一的血液。
而这还不是最令阿力感到恐惧的事情,最令阿力感到恐惧的是,这些血蕨的根茎是从灵一的手臂上的伤口处延伸出来的,灵一的手臂上驻扎着十几根带血的根须,它们竟是从灵一的体内生长出来的!
阿力惊恐说道:“神父大人!你快来看啊,灵一灵一她不会要死了吧!”
九尾站在大厅内的一个书架前,听见阿力大嚷大叫,有些焦躁地说道:“你别乱说话,神父保罗都没说灵一救不了,那便肯定能救活。”
话毕,九尾和阿力不约而同地望向保罗,期望他能说点有希望的话。
保罗从大厅的衣柜里拿出一双白色的橡胶手套,迅速地穿在身上,随后走到临近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瓶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瓶,随后走到灵一的面前。
保罗低头看着灵一惨白的脸,以及她手臂上缠绕着的血蕨根须,不悦说道:“你们来的太晚了,她的病状已经恶化到十分危险的阶段,现在想要救她没有那么容易。”
阿力紧张不安,说道:“我不知道她的病发作得这么快。”
“话说九尾不是说过,这血蕨寄生病不是可以坚持一天的时间吗?为什么这么快就恶化了?”
阿力焦急地看向九尾问道。
九尾说道:“我已经尽快带你们过来了,谁知道灵一的病情恶化的这么严重,而且她回来的路上一直都不吭声,我还以为她的身体不要紧”
九尾摇摇头,说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还请神父大人快点救她吧。”
神父保罗沉默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说道:“好吧。”
他用手指着木桌旁的阿力和门口的莫西娅,示意他们在此等待,不要离开这个大厅。随后便开始治疗灵一。
他打开手中的玻璃瓶,将瓶中的透明药水倒在灵一手臂的伤口处,泼洒在那些缠绕在灵一身上的血蕨的根须之上。
一股刺鼻的酒精味从血蕨根须上散发。
血蕨根须刚一浸染到这带有酒精味的药水之后,忽然从缓慢的蠕动中惊醒,快速伸长了它们锋利的触尖,如同几把利剑一般朝着保罗的眼睛直刺而去!
啪!
九尾伸手抓住了血蕨根须。
幸好九尾站在木桌旁,距离保罗仅一桌之遥,他凭着自己敏锐的直觉提前发现了血蕨根须的动作,因此得以抓住它们。
若不是九尾动作迅速,可能保罗的双眼就不保了。
血蕨触尖在保罗的眼前不停晃动,似乎想要挣脱九尾的手,然而无论它们如何蠕动,终究比不过九尾掌心的力气。
保罗惊愕后退,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由得冷汗直冒。
九尾调动自己体内能量,生出一团熊熊烈火聚于掌心,炽烤他手中的血蕨根须。
顿时,一股烤花椰菜般的香味从九尾手上散发出来,伴随着油炸美味食物时所发出的滋滋响声,九尾手上的血蕨根须逐渐化为焦炭。
保罗见状,震惊说道:“我从没见过如此危险的寄生血蕨。”
九尾将手掌中的焦炭丢至一边,冷静说道:“她的体质比较特殊,内含强大的魔力,似乎会促进血蕨的生长,所以有些棘手。”
保罗看向九尾,逐渐平静,似乎明白了九尾话中的意思,沉声说道:“是很棘手,但是既然你都把她送过来了,我秉着救死扶伤的教义,不论如何都得救她。”
九尾微微一笑,随后看向缠绕在灵一身上的血蕨根须,认真说道:“你不用担心血蕨会有什么动作,只管专心救治她的病根便是,我会把周围躁动的血蕨全部消灭。”
保罗微微点头,勒了勒自己手上的橡胶手套,重新回到了木桌前。
血蕨根须不停地在灵一身上蠕动,似乎是因为感受到外界的危险,它们现在的动作显得愈发疯狂起来。
它们甩动触身,游动如蛇,忽然开始往灵一的伤口处钻去。
数十条血蕨根须同时刺向灵一的身体,发出嘶嘶响声,溅起零星几点红泪般的血液,让本就深受重伤的灵一更加千疮百孔。
灵一的脸色愈发苍白,如同白布包成的无神布偶一般,根本没有什么生机可言。
这让本来一直强压紧张的九尾也开始不安起来。
保罗深吸一口气,双手放在灵一的额前,开始施展魔法。
昏暗的大厅中,一道洁白的光芒骤然出现在保罗的手上。
这一道光芒蕴含着圣洁之力,可以祛除任何邪恶污秽之物,这是保罗身为教会神父所必须熟练掌握的神圣治疗魔法。
霎时,大厅内顿时光亮无比,这道神圣光芒如同一轮驱散黑暗的烈日,瞬间让屋内明亮的如同白昼一般。
阿力九尾等人望着这道圣光,顿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敬畏之感。
圣光洒在血蕨触手的身上,很快便发生了神奇的事情,这些原本疯狂地想要钻入灵一身体内的血蕨,在感受到圣光的照耀后,忽然停止了它们蠕动的躯体,僵硬在了原地。
它们的躯体本来是极为湿滑的,上面沾满了淋漓的鲜血,如同红玉般散发着血色光泽,而在受到圣光照耀后,它们那粘滑的躯体开始变得干燥起来,鲜红的外皮也渐渐变得黝黑,终于有些像正常的植物了。
片刻后,一股混合着酒与树皮的奇异香味从这些血蕨根须上传来,它们那一捆捆带刺的外皮开始冒出银白色的水汽,似乎正在承受着什么剧烈高温的烘烤一般。
远处,阿力站在墙边,望着保罗手上悬浮着的这道光芒,却感受不到任何灼热感,他只感觉到脸上有些温暖,如同沐浴在阳光之下。
阿力好奇问道:“这是什么魔法?”
保罗没有回答,或者说他没空回答,他需要全神贯注于手上的施法动作,不能分心。
九尾见血蕨已经被圣光所控制,内心放松不少,他缓缓转头对阿力说道:“这是教会秘传的高阶净化术,专门用来治疗血蕨寄生体的法术。”
“这道光芒会祛除附近的一切邪恶之物,而对我们正常人来说,光芒不会对我们产生任何影响,因此这个法术对于治疗灵一身上的血蕨寄生是最有效果的。”
阿力听后,略感安心地点了点头。
莫西娅蹲在地上,眯眼望着光芒,似乎感觉这道强光十分刺眼,因此开始用手遮着自己的额间,偷偷退到阿力的身后。
阿力回头看向莫西娅,问道:“你怎么了?”
莫西娅眯着眼说道:“没什么,就是太刺眼了。”
阿力眉头微扬,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你不是也被血蕨刺伤过脚,你的身体不要紧吗?”
如果说被血蕨刺伤的人都有可能染上血蕨寄生病,那么他和莫西娅曾经都被血蕨刺伤过,他们两人都有可能染病。
对于阿力自己来说,他一直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适的症状,他认为这可能是和自己的体质有关系,大概他是不会被血蕨寄生的。
而对于莫西娅的身体来说,阿力就不太清楚了,毕竟在俄耳遗迹的时候,莫西娅的身体就出现过一次寄生血蕨的爆发,虽然当时阿力把莫西娅身体的寄生血蕨全都拔了下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莫西娅的体内就没有寄生血蕨了,也有可能还有残留。
所以阿力现在也很担心莫西娅的身体状况。
莫西娅眨了眨眼,仰头望着天花板,发呆了一阵,似乎是在感觉自己心脏的跳动,平稳的呼吸。
几秒后,她微皱眉头,看向阿力说道:“我没感觉有什么不好的。”
阿力略感疑惑,按道理来讲莫西娅应该也得了血蕨寄生病,身体应该会有异状才对,不过目前来看,她似乎好得很。
望着莫西娅纯真无瑕的眼神,阿力顿了顿,淡淡说道:“那就好。”
话毕,阿力便把目光转向保罗手上的那道光芒上面。
万事都得分轻重缓急,现在阿力最担心的还是灵一的状况,因为灵一一直处在昏迷状态,看起来和死人没什么两样,着实有些让人着急。
他现在只期望保罗能够赶紧消灭灵一身上的血蕨,治好灵一的病。
时间一分一秒的经过,直至半夜,月亮高高挂起之时,后院房屋内仍然光芒万丈。
阿力等的有些不耐烦,开始在大厅里四处走动,时不时抬头望向昏迷的灵一,查看她的状态,见其仍然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他四处走动的速度变得更急促了一点。
相比于阿力,莫西娅靠在墙边,早已无聊得犯困起来,她直接躺在大厅地板上,四脚朝天地睡了过去。
神父保罗一直维持着手中净化术的施放,中途从未间断,他看起来似乎很疲惫,脸上汗珠不少,可能这个魔法对于施术者来说精力消耗非常巨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灵一身上的血蕨根须终于开始出现溃烂的迹象,而且沸腾起来,发出咕噜咕噜的起泡声。
它们的躯体逐渐变得粘稠,一点一点地融化,变成了一摊黑色的,发着热气的泡沫,滴落在木桌上面,再无任何活物的特征。
保罗见此状,眉眼稍稍舒展,停下了手中的施法动作。
刺眼的光芒渐渐消失,大厅内变得十分昏暗,只有点点蜡烛的微光。
阿力焦急地走到木桌前,问道:“治好了?”
保罗扭了扭微酸的脖子,淡定说道:“当然,我救人一向很有把握。”
阿力看向木桌上的灵一,她身上已经没有血蕨的影子,只有一滩黑泡沫,覆盖在她残破的外衣上。
灵一一动不动地躺在木桌上,她的脸还是十分的苍白,没有什么血色。但是她身上的所有外伤已经不复存在,裸露的肌肤上只有一些干透的血迹。
很显然,灵一仍然还在昏迷中,这让阿力的脸色仍然忧郁。
保罗看着阿力,大概知道他现在还在担心什么,平静说道:“她只是失血太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依我看,她大概明天就会醒过来了。”
阿力听后,略感安慰,双手抱拳说道:“那太好了,太谢谢你了,神父大人。”
保罗微微抬手回意,说道:“这没什么。你们还有谁染上了血蕨?我现在可以继续把其他人治了。”
阿力听后,说道:“我肯定没事,我从地下出来的这段时间完全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接着,他看向一旁已经睡着了的莫西娅,说道:“莫西娅似乎也没有什么症状,应该也没事吧。”
保罗微微蹙眉,说道:“只是应该可不行,必须保证你们都没有生病,我才能放你们离开。”
“这血蕨寄生病一旦传染起来可是会酿成大祸的,以前镇子里就爆发过一次大规模血蕨病传染事件,死了好几千人,特别的危险,我决不能让这事再次发生。”
阿力挠头说道:“可是,我真的没病啊。”
保罗淡定说道:“呵呵,这很好办,只要你们今天在这里住下,别出教堂就可以了。”
“因为血蕨寄生病的潜伏期只有12小时左右,12小时之后,若你们又得此病,潜伏在你们体内的血蕨就会刺破皮肤,出现在身体的外面,那时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有没有得病了。”
保罗从一个柜子里取出几个麻布睡袋,放在大厅中央,说道:“所以说,不管你们有没有事情,今天在这里留宿是最好的。”
阿力沉默片刻,觉得有些道理,便没有拒绝保罗的要求。
两人简单交谈了一阵,谈论了一些闲杂琐事,例如关于大厅里的壁炉该如何使用,书架上的书籍可否拿下来阅读,以及如何安置昏迷的灵一。
保罗十分细心地回答了上面的所有问题,并告诉阿力他们,只要他们别发出太大声响,大厅里的所有东西都可以随意使用。
似乎保罗对九尾十分的信任,他直接找上九尾,让他帮忙在大厅照看阿力一行人,同时也让九尾监督阿力一行人的行动,以防止他们中途离开教堂。
虽然这么做显得保罗有些刻薄,但是他在这件事情上一直保持着极为严肃的态度,这让阿力不禁也感觉这件事情马虎不得,还是老老实实过夜的好。
最后,保罗向阿力交代好一些杂物的使用规定后,便暂时没有其他的事情,静静地离开了大厅。
大厅内,深蓝色的月光从窗户探进来,洒满整个房间。一丝晚间的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发出细微的声音,如同幽魂细语。
堆满柴薪的壁炉微微发热,九尾站在壁炉前,将体内能量转换为一道火焰,小手轻轻一挥,壁炉里的柴薪便燃起了温暖的火焰。
火焰不断摇晃,绽放橙黄色的光芒,如同热舞的精灵,让人心潮澎湃。
很快,壁炉内散发一阵热流,大厅内渐渐暖和了起来。
九尾望着温暖的壁炉,淡然一笑,把手缓缓放在壁炉前,烘烤爪子上因为寒冷而发直的毛发。
他一边烤火,一边对阿力说道:“阿力,你把睡袋放在壁炉前面吧,这里挺暖和的。”
“嗯,还有,把灵一也搬过来吧,别让她躺在桌子上了。”
阿力听后,朝九尾微微点头,捡起地上的几个麻布睡袋,将其平整的铺开摆放在冰凉的地板上,接着,他躺在睡袋上,试了试床上的感觉。
这些麻布睡袋由好几层布料制成,边角捆扎的严实,虽然不如阿力自己家里的乳胶床垫,但也足够厚实,作为入睡的伴侣来说足够用了。
没过多久,他从睡袋上躺起来,走到木桌旁,把灵一抱起来,静悄悄地放到壁炉旁的微热睡袋上,如同照料一个生病的孩子一般,将其把被子盖好。
随后,阿力走到墙边,试图叫醒趴在地板上的莫西娅,想让她躺在睡袋上睡觉,免得过夜着凉。
然而莫西娅睡得甚是香甜,口水流了一地,一时半会是叫不醒了。
眼见如何都弄不醒睡着的莫西娅,阿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其一把抱起,放到了壁炉旁边的睡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