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裴映宁有些懵,眨着眼不解地盯着他吃人的怒容。
“本王的府邸被他夷为平地,他是如何做到的?他哪里来的那般能耐?”尹凌南赤红着双眸咆哮。
“夷为平地?裴映宁心生震惊,她家慕把睿和王府夷为了平地?面对他暴怒抓狂的模样,她心中的震惊又瞬间变成了好笑,干得好啊,这种事她早都想干了!
“裴映宁,你老实告诉我,尹逍慕这些年不入朝堂,他究竟在筹谋什么?”尹凌南仍旧抓着她的衣襟,仿佛她不交代清楚,他今日就要给她好看。
“呵,我说睿和王,我和他成亲才多久的事,就半年多点吧,你们做兄弟几十年你都不了解他,你问我,我能了解多少?”裴映宁被迫垫着脚,但面上却是丝毫不畏惧他的暴躁,还笑呵呵的。
“他是白寒,这应该知道吧?”
“知道呀。”
“那你为何不早说?”
“我为何要早说?”
“你!”
裴映宁猛地用蛮力将他的手扯开,收起笑,冷着脸道,“别说我现在已经休了尹逍慕,就算我还是他的妻,你们之间的事同我有什么关系?这就跟裴家一样,既没养我、也没栽培我,却要我听话帮裴家做事,不觉得好笑么?你们兄弟的恩怨是你们兄弟的,麻烦你找准人撒气,别搞得好像是我让你们兄弟反目成仇似的,拜托,我才从老家淮州到京城不到一年!”
尹凌南被她的话堵得脸色难看,但仍旧不甘心地怒道,“要不是为了你,本王的府邸能被毁?”
裴映宁一听,笑了,“这也能怨我?你既然早知道他是白寒,那你就该早做好与他为敌的准备,既然你要抓我,那你就该早想到会惹怒他。你自己考虑不周,没把对手调查清楚,反过来怨我,这是什么理?”
“你……”
“睿和王,麻烦你冷静些!”裴映宁也拿了怒气出来打断他,“我不是那些软弱的女人,别以为对我凶我就会怕你,你若是跟我讲理,我会安分守己,但你若把我当成其他女人肆意欺侮,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到半分便宜!”
说完,她走向桌子,坐下,连个眼角都不再给他。
许是见她真生气了,又或许是被她那番话威胁到了,尹凌南一身暴躁的气息渐渐收敛,然后一点点的淡化。
神色也随之恢复如常。
走到她对面,他也撩袍坐下,狭长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道,“本王不为难你,本王只想知道,尹逍慕是用的什么法子毁掉本王府邸的?”
裴映宁不耐烦道,“我又没在现场,我如何知道?还是那句话,我嫁给他只有半年之久,半年时间,不是半辈子,要我把他的底摸得一清二楚,我就算说我做得到,你敢信?”
“可他宠你,为了你不惜毁坏本王府邸!”
“睿和王,你都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尹逍慕毁坏你的府邸,那也是因为你从他手上抢走了我,换做是你,你身为男人,能忍受夺妻之恨?与其说他在乎我,不如说他是在找男人的尊严!”
“他是如何知道你在我手上的?”尹凌南眼眸迷成了两条细缝。
“我的天,这种问题你居然问我?”裴映宁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我被你带走,而你最近也没在京城,你要是他,你会怀疑谁?”
尹凌南薄唇抿得冷硬且锋利。
裴映宁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这几日去哪了?拜托,下次你离开时能不能打声招呼?我对这里陌生也就算了,大不了我不出门,可是这里啥啥都没有,我想给肚子里的孩子做点针线活都不行,你是打算闷死我然后娶一副尸体吗?”
听到她的抱怨声,尹凌南非但没生气,还微微勾起唇角,“你舍不得本王离开?”
裴映宁直接翻了个白眼,“废话!我现在能指望的人只有你了,你要是把我丢在这里独自离开,那我不得哭死?”
她言语有些冲,神色也充满了嫌弃,可尹凌南却是越听越显得意。
他高兴,裴映宁当然也高兴。
虽说作为人质她应该为自己的安危感到担忧和彷徨,但谁让这绑匪不是个寻常人呢。对付尹凌南这种心理扭曲的人,她不能一味的表现顺从,该使性子的时候就得使性子。
“王爷,今日有人给我们送米和油,听说你要了一个月的量,我们是不是还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月?”
“嗯。”
“其实吧,住多久都没关系,但能不能给他们说说,别像尾巴跟着我?我知道你们怕我耍花招,我也不求你们相信我,可是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在这里,我就是要带他们跑,那也得他们跑得动啊!”裴映宁说着,突然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幽幽叹了一口,“或许说了你也不会信,我对尹逍慕其实并没什么感情,毕竟是皇上赐婚,硬把我们凑到一起的,不然我也不会如此坚定的给他写休书。如今休书已写,别说我对他没有多少留念,就算有,我失踪这么久,也变成了不贞不洁的女人,便是你现在把我送回去,恐怕他都得嫌弃我,将我扫地出门。这些道理不需要任何人说,我都懂。”
尹凌南忍不住挑动眉梢,是没想到她竟想得如此透彻。
不过仔细回想,这女人性子奔放,跟贤良淑德完全沾不上边,瞧着也不像是个守得住寂寞的。而且就这女人平日里的言行举止来看,也不像那些京中贵女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我会交代下去,让你能在院子里走走。但别出大门,知道吗?”
“嗯,能陪着外祖父和外祖母在院子里走走就足够了。”裴映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裴映宁。”尹凌南突然板起脸,“你真的不知道尹逍慕别的能耐?”
“他是白寒,江湖传闻的神医,这能耐够大了吧?”
“那暗器是如何回事?”尹凌南又眯起了眸子。
“什么暗器?”裴映宁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没听明白。
“你杀妖齐时所用的暗器!而且本王听说是尹逍慕给你的,你这次为何不带在身上?”
“你说那东西啊?那确实是尹逍慕给我的暗器,很厉害的!不过我现在不是肚子大了嘛,那东西带在身上他们怕伤到孩子,所以就收回去了。我就用了那么两次,一次是对付四公主,用它打死了四公主的人,一次是对付妖齐,把他打死并碎了尸。”裴映宁编得很是顺口麻溜。
于她而言,随机应变是基本能力,虽然在吹牛方面她比不过尘尘儿,但是胡诌乱编的功力她也不弱。
反正对方不是啥好人,骗死人也不怕天打雷劈。
“那暗器一共有多少?为何你有,周尘也有?”尹凌南又严肃问道。
“一共两件。尹逍慕早前拿了一件给我防身用,另一件本来是瑜妃娘娘的,她不是认了周尘作义子嘛,因为周尘喜欢,所以就送给周尘了。”
“那你可知他们是如何得到那种暗器的?”
“你这问题可就难倒我了……”裴映宁摆出为难之色,“你既然知道尹逍慕就是白寒,那你应该听说过九紫坞吧?这九紫坞神秘得很,我虽然嫁给了尹逍慕,可我连九紫坞在哪个旮沓都不知道,他们搞什么花样我更是不懂。还是那句话,我同尹逍慕成亲也就半年的功夫,而且我还是皇上塞给他的人,我问你啊,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对我有所防备?肯定会的嘛!你可以说尹逍慕喜欢我,就像你一样,觉得我有趣,跟别的女子不同,想占有我。可要说信任,呵呵,你信任我吗?尹逍慕能隐瞒背后的身份骗你们那么多年,可见他城府之深,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明知道他对我有防备,又何必去打听他的秘密呢?”
尹凌南脸色又起了一层黑气。
但裴映宁耸着肩,完全就是一副他爱信不信的模样,而且她说话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坦诚得就像在他面前掏开了心腹,他想从她身上找出一点心虚的痕迹都很难。
不过他还有个问题,“为何周尘与你那般要好?瑜妃为何要收他做义子?他曾经不过是个痴傻儿,何德何能让你们看重?”
裴映宁微微一笑,“不瞒你说,其实你看到的都是他们有意让你看到的。尹逍慕是白寒,他治好周尘的痴傻症这不难解释,但正因为周尘痴傻过,所以才得他们看重。你想啊,弄个傻子在自己身边,如果做点什么事,是不是可以让傻子背锅?这不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嘛!你仔细想,是不是许多事周尘都有参与,可是他又不是主要参与者……”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接着又道,“至于周尘为何与我要好,还不都是他们安排的。我一个长在淮州的村姑,周尘是尚书府的公子,你觉得我和他是一路人吗?我外祖父和外祖母就在隔壁,你随时可以向他们打听,看看我以前在他们身边时都接触过什么人。”
尹凌南垂下眼眸,问了这么多,她都一一作了解答。
可不知道为何,听她说了那么多,竟没一个答案让他满意。
就有点……问了等于白问的感觉!
可这女人回得坦坦荡荡,更没有支支吾吾,又叫他找不出任何破绽,自然也反驳不出任何。
“睿和王,我瞧着你这气色着实不好看,你是有多少天没睡觉了?”裴映宁盯着他泛青的眼下,关心道,“要不你先去休息吧,等你精神饱满了我们再接着聊。”
“嗯。”对于她的建议,尹凌南并没有反对。
只是起身离开前,他微眯着眸子再一次深深的凝视了她片会儿,然后才离开了她的房间。
目送他背影消失在门外后,裴映宁红唇一勾,掩不住的冷笑。
小样儿,跟她玩心理战术?
再修炼个千儿八百年吧!
倒是经过这么一问一答的聊天方式,她确定了许多事!
首先,他知道妖齐是被她杀的,证明他跟傀王有关。
其次,他那句‘听说是尹逍慕给她的暗器’,这话是当初她骗尹怀宇时说的,由此可见,证明他和尹怀宇有勾结!
再次,他知道尘尘儿身上有火枪,那晚就是他的人欲杀尘尘儿和凌武,这仇人的身份捶得不能再捶了!
至于尹凌南能信她多少话,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反正她只要把谎话圆过去,拿出连自己都骗的态度,不愁骗不了这死渣男!
……
许是她‘坦诚心扉’交代了不少事,尹凌南也说话算话,没再把她困在房里。
裴映宁打着散步的幌子,自然而然的观察着四周地形。
整座庄园,除了她和外祖父、外祖母外,尹凌南、姓周的管家、姓廖的厨子,以及12名黑衣人。
人员结构很简单。
但她不敢掉以轻心。
姜玉婕虽然给了她蒙汗药,可一下子要撂倒这么多人,属实不易。
她在庄园里散了两天步,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
于是这天,她故意不吃饭,说自己没胃口。
周管家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见她神色消沉,很快便偷偷去禀报了尹凌南。
当天傍晚,尹凌南进了她屋子,并亲自给她端来了饭菜。
但裴映宁很不给面子,直接皱眉嫌弃,“天天都吃这些,腻死了!能不能换点别的花样?”
“你想吃什么?”
“火锅!”
“火锅是何物?”尹凌南一脸不解。
“就是把各种各样的生鲜食材煮在一起,挑自己喜欢的吃。”
“把一堆东西煮在一起?那不是猪食么?”
“……!”裴映宁险些吐血。
第一次听人说火锅是猪食!
见她冷脸,尹凌南道,“你喜欢吃什么,本王让人去外面买。”
裴映宁哼道,“我就要吃火锅!还是我自己做的火锅!”
“如何做?”
“让人买菜回来做啊!我要煮一大锅好好吃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