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大姐,你咋来了,快进来坐会儿。”
陈秀云听到小黑的叫声后出门一看,是蒋来了。
蒋笑着进了门。
“你们今天没去看电影真是可惜了。”
姜馨玉进屋后给手上搓着蛤蜊油,以为蒋婶子是要讨论今天看的新电影。
蒋婶子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你婆母,李大娘,上电影了。”
蒋所谓的上电影,不过就是上了电影播放前的“短片”里。
这短片以前用来表彰好人好事,现在也用来批评人。
听蒋婶子兴奋的说了会,姜馨玉总结了一下,李老太成了苛待儿媳重男轻女的典型人物。
苛待儿媳,重男轻女,还是陈奕权衡过之后这么写的。批评李老太搞包办婚姻,就得把姜建民的死扯出来,他觉得陈秀云可不想被十里八乡的人讨论死了丈夫,到时候姜馨玉也会被人讨论。
如果不是李老太实在是难缠,时不时就能闹的满城风雨,他也不会用这种法子整治李老太。
蒋婶子说的唾沫横飞,最后总结道:“虽然影片里说李大娘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但我看现在还说不好呢,谁知道她以后会啥样!不过这样也好,我看她最近安分了不少。”
陈秀云是真的挺意外,想起最近李老太的“乖觉”,她唇角扯出似笑非笑的弧度。李老太这是早知道这一出吧。
哼,真是活该。
看过电影的人可不少。
李老太今天压根就没来上工,上个星期在地里就听陈奕说了,星期五晚上放电影,她一个老太太平时对自家人再泼,在外头也是要脸的,她心里也知道害怕。
“李老太真是给我们五里桥大队丢人,没有人被表扬就算了,她让我们大队在公社和县里扬名了。”
“王寡妇,你家陈奕是电影放映队的,李老太被批评,陈奕就不能说上话别让她上电影?”
大部分的人还是有集体荣誉感的,一个公社十几个大队,头一遭竖啥知错就改的典型,虽然这说法听起来是没啥,但社员们都知道,这是在批评!
王寡妇翻了个白眼,“陈奕就是个临时工,他能做主?”
“要怪就怪李老太天天闹,丢人事都传到公社去了,才让咱们也跟着丢人。”
众人七嘴八舌的,一句话都不离李老太。
“姜老头,以后可管着点你家老婆子,她再闹,以后指不定会闹出啥…”
闷头干活的姜老头被说的抬不起头,“我没用,她也不听我的。”
姜老头的声音闷闷的,队里不少大男人看他那胡子窝囊劲儿都嫌弃的撇嘴。
只有陈秀云心里冷笑。
姜家唯一能管住李老太的就只有姜老头,但这人很少发脾气,在外面更是一副窝囊没用的模样,啥事都有李老太在前头冲。以至于大部分村里人都觉得李老太泼,姜老头没用。
看姜老头那样,大队众人又把目标转向了姜有福和姜贵生。
“姜老三,你娘最疼你,你说话她肯定能听,以后你要是出门不想被人指点的抬不起头,还是管着点她吧。”
“咱们大队可没这样出过名,昨天去看电影的人可不少,马上就能传遍其它大队,这十里八村的,提起咱们五里桥就让人想起苛待儿媳妇重男轻女的李老太,那我们不嫌丢人的吗?”
姜贵生叹道:“我妈这个人你们都知道,我说的话她也不一定听,不过回去我肯定好好和她说说。”
张凤梅偷猪娃的事已经告一段落,风声过去后,说她的人已经不多了,最近她又能在大队里自在走动了。
此时张凤梅眼睛一翻,哼道:“这咋能光说我婆母,都是一家人,我和二嫂咋没和婆母闹的过不下去?偏大嫂就被欺负了?”
张凤梅也不是为李老太声援,她就是纯纯的看陈秀云不顺眼,见不得她过安生日子。
妇女主任吴秀莲直起腰说道:“张凤梅,我看你思想觉悟是真的不高,为啥公社要拿李大丫做典/型?为啥不拿别的人?”
“那肯定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有大娘接话很快。
吴秀莲叉腰,“没错,大家都知道李大娘是做错了事才会被批评,那张凤梅,你刚才的意思是觉得你婆母没错?”
张凤梅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不善目光,心虚的咽了咽口水,“我的意思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婆母是有错,但大嫂也不见得是全对。”
陈秀云冷冷的接话,“我错就错在没生出儿子。”
不少大娘婶子和小媳妇觉得没生出儿子是错,但也只是心里想想罢了,这会肯定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大队里的妇女都这么想,更别提男同志们了。
娶媳妇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生儿子才是传宗接代,女娃迟早是别人家的,这是现在这个时代普遍的思想,也是根深蒂固的。
“领袖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们也要摒弃重男轻女的落后观念,那首歌是咋唱的?红配绿叶,夫妻肩并肩;推到老封建,自主把婚联…同样干工作,男女应平权…婆慈媳妇孝,夫好有妻贤…一言来总管,妇女半边天。”
“咱们大队里可有不少妇女同志和李大娘一样,可偏心的很,女娃咋了,你自己不是妇女?生下来的女娃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有对待儿媳妇的态度,你想想你闺女嫁到别人家,婆母也这样对你闺女,你心里舒坦不?”
吴秀莲说的唾沫横飞,不少妇女同志还真的听进去了,这说的很有道理啊。
“家庭和谐了,日子才更有奔头,要都向李大娘这样,每天闹的鸡飞狗跳,天天撒泼打滚,这日子还过不过?”
队长媳妇附和道:“秀莲说的对,以后谁要像李大娘那样,也别怪咱们都是自己一个大队的对她做出不客气的事。”
“我家老李都被喊去公社开会了,还不知道领导会咋批评,就因为一颗老鼠屎,咱们一个大队都跟着丢人!”
队员们更气了,张凤梅也不敢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