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不怨
丁漾的话甚合陆婉芸的心意。
所以她眉眼含笑，眼中赞赏颇多。但没多久，就被几分调侃所取代。
她看着丁漾，忽而道：“那女子承了你的恩，却转头作伪证，让你受皮肉之苦，还险些声名受损，遭百般虐待，你心中可有恨意？”
陆婉芸的话问的直接，丁漾的眸色也略有闪动。
“若说没有恨和怨，我自己也是不信的。”丁漾自嘲勾唇，没忍住溢出一丝讥讽，“可那又能怎么办？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和家人而已。”
“那女子——”
丁漾忽而长叹，“家中父母年迈，还有个五六岁的弟弟需要抚养，永安侯许诺给她的钱财，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也是她如今最需要的。”
“再者，若之前她咬死是赵峥的过错，怕是如今也见不着她了。”
这话不假，可女子带给丁漾的伤害却是是实实在在的。
可也正如丁漾所言，她虽心有怨恨，却也能够理解。不过是一码归一码，不会混为一谈而已。
“那你准备如何处理那女子？”
丁漾沉默一瞬，“按着燕国律法处置便是。”
听见这话，陆婉芸的神色越发满意。
她方才听丁漾这样说，还以为丁漾已然心软，准备将那女子的事情就此揭过。可污蔑朝廷命官、作伪证的行为，已然触犯燕国律法。
丁漾此举，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此前她收到的那些永安侯给的封口费，倒是不必充公上缴。”
此言一出，陆婉芸眉头微扬，但并未提出反对意见，只是笑道：“本就是你管辖的范围之中的事情，要如何处理，你且看着办就好。”
陆婉芸的意思没让丁漾觉着意外，所以她只拱了拱手，“微臣明白。”
“去吧。”
得了陆婉芸这句话后，丁漾便再度拱手，撑着身上的伤处缓慢的撩开马车车帘，借用燕鹫的力道，稳稳当当的下了马车。
这一下去，就见到此前反口的女子刚好到了马车旁边，正气喘吁吁的站在那处，额头更有薄汗，瞧着累得慌。
“民女见过丁大人。”她喘着气，却不忘对着丁漾行礼，“此番是民女恩将仇报，害的丁大人受无妄之灾，民女不敢奢求丁大人原谅，只求能当面对您致歉。”
话毕，女子直接跪伏在丁漾跟前，结结实实的叩了三个头。
丁漾不闪不避，神色淡漠。
等到女子停下动作，她才道：“你虽最后悔过，但做下的事情无法抹去。本官依照我朝律法将你收监，你可有异议？”
“民女犯下大错，合该按照律法处理。”女子苦涩笑笑，“千百种理由都无法为民女开脱，民女也不敢奢求丁大人从轻发落。”
“只求……”
女子说着微微抿唇，垂下眼眸。
“只求丁大人能给民女一日时间，让民女将家中父母和幼弟安置妥当，此后律法如何，民女自该如何。”
话毕，她又深深一拜。
丁漾盯着她看了片刻，拂袖转身。
女子面露失望，却也有几分释然。她并未起身，而是垂眸盯着自己身前的地面，显然没有任何不甘不虞之意。
丁漾并未回头，只是在走到府门前之时忽而停住脚步。她驻足半晌，终是不轻不重的道了句：“明日下午，本官希望你能自己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
“多谢丁大人！”
女子脸上露出欣喜，眼中更闪烁着光芒和泪花。
丁漾没再应声，直接入了府邸大门。
沉重的门扉在女子眼前关上，但不妨碍女子再度对着紧闭的大门叩首，而后才起身，甚至于气还没有捋顺，就小跑着离开。
如同方才她不曾停歇，一路追着陆婉芸的马车前行。若非在丁漾府门前马车停留许久，这女子还真没法见到丁漾一面。
“经此一事，永安侯怕会更加坐不住。”
此时的陆婉芸和云墨骁已经慢悠悠的入了皇宫，两人并肩在笔直宽阔的步道上走着，身后除了馨雪和燕鹫之外，再无其他宫人。
或者说，其他的宫人都是远远的缀在后面，离着陆婉芸两人有着五六米远。
“坐不住才是好事。”云墨骁轻笑，“如今刘鸿已经收监，燕国之中，永安侯就是最棘手的。”
说到这处，陆婉芸就悠悠叹息，“赵泠兰如今还在宫中，虽她和永安侯隔着其母亲和胞弟的血仇，但到底和他们扯上了关系。”
“最重要的是，三皇兄像是铁了心的要娶她。”
提及燕廣和赵泠兰，云墨骁也觉着头疼。
不为其他，只因为他实在琢磨不明白燕廣到底要做什么。说他真的存了反叛、篡位之心，云墨骁是不信的。
燕廣的身份在他们之间从来不是秘密，若想要揭穿其真实身份，也是轻而易举。所以，他没有理由更没有道理顺永安侯的意。
可若只是为了骗取永安侯的信任，他也大可不必求娶赵泠兰，硬生生的伤了张艺的心。
也正因为他上奏求娶赵泠兰，所以才让云墨骁和陆婉芸等人越发捉摸不清，乃至于动怒。虽其中也有几分做戏的成分，可见张艺那般神伤，他们终归不解。
偏偏燕廣没有解释的意思，更是表现出一副对赵泠兰情根深种的模样——
他兴许没什么，可张艺一连多日不曾出门，赵泠兰更是藏着掖着，压根儿不敢与外人有接触，生怕不小心就和燕廣的关系扯得更深。
便是太后，如今也是闭门不出，陆婉芸去见她，她都称病不见。
“会不会……”想到太后称病之事，陆婉芸的脑中忽而闪过一个念头，“太后和三皇兄两人，是有自己的筹谋？”
她想的有理有据，只是唯独一点说不太通。
若要万无一失，合该与她和云墨骁通气儿才对。
可如今太后和燕廣都不曾开口，倒是一副与他们恩断义绝的模样，委实叫人担忧。
“且再看看。”云墨骁眼眸微沉，他也想到这一层，心中也有些猜测。但如今没有任何铁定的线索指向，也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总归三皇兄不会对你我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