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他的条件
牢狱不论白日还是夜晚都透着一股子阴冷，便是如今已经入夏，踏入牢狱的一瞬也感觉得到丝丝凉意。
这是多年来的死气和阴气聚集，成了个天然的降温场所。
不过这个降温场所也没几个人愿意时常过来便是。
毕竟里面四处蔓延的血腥味和偶尔的哭喊、鞭挞之声委实让人心里发毛，没法多听，更没法久待。
“太子殿下竟然也亲自来了？”相对干净和明亮的牢房中，那靠着墙角的男人缓缓抬头，“不，应该是皇上。”
“楚将军要朕过来，是已经考虑好了？”
云墨骁不是来与楚序叙旧的，他此番过来，也是因为燕鹫回禀，说楚序要求与他见一面后，再做决定。
楚序轻笑，看着被烛光照亮半边脸的男人，“若我不愿意，皇上会如何？”
“你既然心中有数，又何必多问。”云墨骁不答，负手而立。他看着眼前这个纵然浑身血污、狼狈不堪却依旧坦然自若的男人，不免觉着惋惜。
若他不叫‘楚序’就好了。
楚序不语，脸上的笑意也尽数敛去。
两人对视许久，直到蜡烛又染了一小段后，楚序才慢慢悠悠道：“皇上应当已经决定，若楚某不肯归顺予你，就处理掉楚家军吧？”
云墨骁没什么反应，静静的等着楚序的后文。
“可惜了。”楚序轻叹，面上浮现带有玩味儿的笑意，“楚某对楚家和楚家军，都没什么感情。当年愿意接手楚家军，也只是因为长姐遗愿。”
说到这里，楚序的脸色难看好些。
“若知道五皇子竟——”楚序嗤笑，“楚某也不会接手楚家军。”
言下之意，便是他已经无欲无求，更不在意什么楚家军、楚家人。随后楚序更是闭上了眼睛，一副随意云墨骁如何处置都可以的模样。
云墨骁见状却唇角微勾，意味深长的看着楚序：“楚将军莫不是忘了，楚妃的尸首从燕扬那处拿回来之后，至今还未定好该葬在何处。”
“皇上何意？”
楚序猛然睁眼，神色极为不善，双手更是不自觉的收紧，攥成了拳头。
“楚将军聪慧，何须朕言明？”云墨骁反问，唇边笑意越发浓烈，“朕正巧要在这处处理些事情，楚将军，你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
话毕，云墨骁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和犹豫。
楚序则是死死的盯着云墨骁的背影，不发一言，眼神更是极为森冷。
至于云墨骁，他在这处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方才那话也只是随意的一个借口。在转交之后，就被牢狱的负责人引着去了别处坐下，品茶阅览状纸。
不过说他当真无事也不尽然，毕竟新上任的官员云墨骁还未曾仔细见过。如今既然来了，招来见见倒也正好。
如此一来，半个时辰几乎眨眼就过。
云墨骁起身看了眼关押楚序牢房的方向，并无再过去的打算，抬脚就要离开。
但才走出去一步，那处就匆匆忙忙的跑来一个狱卒，道：“皇上，天字房的犯人说想再见您一面。”
按理说关押进了牢房的犯人是没资格这样说话的，更不可能有狱卒会应他的要求传话。可楚序是上头特地说过、指名道姓要重点关注的人，所以也就有了‘传话’的特权。
加之云墨骁不久之前才见过他，狱卒再是托大，也不会在这个当口掉链子。
“将他带过来。”
云墨骁脚步一顿，折身回了方才的座位。
他身后站着几个官员，个个儿都是新面孔。显然，至少牢狱这处，已经被云墨骁进行了一次大换血。
“我要楚妃入皇陵。”
再度见到云墨骁，楚序开口便是这样一句。他没有行礼，更谈不上跪拜，加之其目光没有分毫畏惧，就显得格外的失礼和冒犯。
狱卒皱眉就要动手将他压着跪下，但却在云墨骁微微抬手后停下了动作。
“还有呢？”
似乎早有预料，云墨骁不急不缓的追问。他的神情太过淡漠平静，倒越发的显得楚序沉不住气。不过也是，视为娘亲的长姐尸骨未好好安置，换了谁也没法子冷静。
只是见云墨骁如此，楚序也稍微平静好些。
“我要楚妃与先皇合葬。”这句话楚序是盯着云墨骁的眼睛说的，如此态度，可谓是大不敬，让狱卒再度蠢蠢欲动，试图将人镇压。
但云墨骁依旧不见恼怒，反而问道：“与先皇合葬，楚将军就不怕楚妃死后还要背负上骂名？”
可不是？区区嫔妃，也能与皇帝合葬？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楚序却神情自若，在将他的要求说完后，他也越发平静，“这是皇上应当解决的问题，毕竟您还需要楚某，不是吗？”
这话说的自负至极，但某种角度来说也确实如此。
如果云墨骁当真不需要他，今日其就不会出现在楚序跟前。纵然安排好了关隘那处的事情，但要确保万无一失，楚序必不可少。
只是楚序太过倨傲，倒引得云墨骁不快。
“楚将军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云墨骁起身，冷眼瞧着他，“朕是需要你处理一些事情，但没了你，也无非是稍微棘手几分。”
“如今，是你要求朕。”
云墨骁的话让楚序的脸色极为难看，久久不语。
直到见云墨骁抬脚要离开后，才骤然拱手行礼，一拜到底，沉声道：“楚某甘愿为皇上驱使，只求皇上允诺楚妃安息之地！”
诚然，楚序将楚妃看的当真极重。
和燕扬那边扭曲的重视相比，这份坦荡和敬重就显得格外不同和尊敬。
云墨骁没有因为他的话停下脚步，但也并未忽视其话语，“朕给你三日时间，处理好楚家的事情，便让你亲眼见着楚妃入葬。”
楚序抿唇，抬眸看着云墨骁的背影远去。
在其身影要消失在转角之处时，楚序撩了衣袍跪伏在地，道：“臣，遵旨！”
云墨骁也在听见这话后淡漠回应：“给楚将军身上的锁链解开，今日便让他出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