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潇潇跨过垂花门,穿过小花圃,越进三进四合院时,在游廊下走了一路的她嘴都没合上。
“我去,你发达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早知道我那工作就辞了不干,还动弹啥呀?这大房子够我一辈子躺平了!”
不干是不可能的,工作可能是她在荒芜漫长的穿越生涯中唯一的乐趣了。
只是这并不妨碍她以此赞叹这大宅院低调奢华的气派。
“空房多的是,你不嫌上班路远就一直住着呗。”云苓从明婶儿手里接过一盘葡萄递给她,颗颗粒大饱满,唇齿轻咬,一口爆汁。
她突然想到:“对了,你上班,我不会也要跟着你吧?”
“是的呢。”齐潇潇横瘫在沙发上,脑袋靠在云苓的腰间,从来都没个规矩样子。
“啧,这还真难办。”
其实一点也不难办。
接下来几日云苓就莫名其妙跟着齐潇潇去友谊宾馆上班,好在这里是专门用于接待外宾的地方,而她身为大师傅,不必每每上灶,更多的是指点教授学徒。
尴尬是真,倒不妨碍多少事。
可次数一多,云苓也扛不住他人异样的目光,甚至她都瞧见经理明为提醒齐潇潇防止偷学,实则是暗示她跟进后厨不合规定。
确实如此,再怎么样也不能违背人家单位的规章制度啊!
更何况,她也没几天要去研究所考试了。
“潇潇,这样实在不妥,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要我跟着你,但你肯定有你的道理。可即便如此,我们也得面对现实。”
眼看着积分栏寥寥无几的积蓄,还得等到下一次关闭隐私功能的按钮刷新。
齐潇潇叹息:“我没法和你说明白缘由,但我知道你肯定会相信我,即便我目前诡异的行为证明不了自己。”
“也只能先这样了。”
她仍住在云苓家中,晚上仍睡在一张床上。
可当她无奈地独自上班,听到脑中持续数日的自动充能关闭,终是无力地塌下肩膀。
真相和挽救不知要迟到多久,希望不要让她盼成失望,因为她在这个世界也没多少时间了。
分道扬镳的云苓按部就班地和其他报考生参加研究所考试,这些人很多是以前从事相关工作或大学在读的研究生。
她听说最近教育部要授予几所大学首批博士学位机构的试点,这可比小说里的原本历史早了两年。
科技发展迅速不奇怪,毕竟她交上去那么多科研资料和样机。
但这已经影响到国家对于教育界的战略规划,便是非同小可。
她这只小小蝴蝶的翅膀,相隔数年,终于扇出了席卷全国的龙卷风。
在场所有考生几乎都比她大,最年长的那位老爷爷可能都有六七十岁了。
不禁令人旁观试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可在通过考试后,她去研究所报道时,还真见到了那位老者。
她委实敬服,掌握知识确实不分年龄高低,但人生的深度唯有时间可以衡量。
他们那个考场,也只有这一老一少成功入职。
“正常入职我们是按照你们所擅长的领域进行划分组别,但云苓同志,听说你以前是学医的,我这还真不好给你分配……”
她学医,偏偏所有试卷都是满分,位列榜首,章主任看着表格上的基础项目组犯了难,无从下手。
“我当初应聘的是理论物理。”云苓坦诚道。
章主任为难:“但那个项目组以你刚入所的职位去不了,再者那些大佬哪能让你个新人中途掺和进去呢?你看一下这几个,人事办这边还能做主。”
云苓见上面是低温、冷原子的相关实验项目,而且还并不能真正参与实验设计中,或许只能当个助理研究员。
虽然她清楚徒弟进入职场第一步难免给师父端茶倒水,可她却等不及。
“要不您随便给我找个桌子,能让我有思考的空间,准许我去申请实验室……”
她话还没说完,章主任就一口打断:“停停停!云同志,我知道你是以第一考进来的,但你知道我们是要给你发工资的,你不能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
“服从组织安排,遵守单位规定,这是一个新人研究员首先最该承担的义务!”
“就这样,你在这里面挑一个,然后去办公室报道,等你干出成绩了,再考虑你是否有资格单独申请研究课题吧!”
“我们的资源也是很宝贵的!”
云苓无奈叹息,最终随便勾了一个,反正无论是哪个科研小组,跟她所想要研究的东西全不沾边。
其实她完全可以进系统空间的研究室,但她总是觉得零零零留下来的东西,她多用一点,能源就消耗一点,它回来的希望就少一点。
所以自零零零关机后,便很少借助系统的便利了。
云苓拿着薄薄的报道单摸寻402办公室,茫然看着附近墙壁上高高悬挂的指示牌时,却身后传来一声:“云苓?”
她回头惊讶:“季清云?你不是在208所吗?怎么会在这儿?”
“上次跟着老师去208所参与指导,实际上这才是我们的大本营,不过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会在这儿?”季清云抱着一摞被装订好的论文,止住即将上楼的脚步。
从前的云苓恐怕不会想到,自己有一日会和季清云成为同事。
她笑了笑:“我说是我自己考进来的你信吗?”
“信,怎么不信?”季清云眼中充满真诚和笃定,“你做任何事都会做的很好,我一直都这么认为。还记得以前高中老师夸你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去哪个领域都会是精英。”
“这么捧杀的话你还当真了。”
“任老师要是知道你这么评价她那句话,估计都能从老家跑回来训你一顿。”
季清云和她总是很容易找到话题,因为太熟了,中间七八年的空缺完全不影响他们再次拾起泛黄卷边的回忆。
“对了,你去哪个小组了?”他伸脖探了一眼,然后瞧见表格末端的负责人,一阵头麻。
云苓注意到他略微僵硬的神情,好奇问:“怎么了?我盲选了一个。”
季清云苦笑,心叹她怎么这般“好运气”?
“没什么。之前我刚进研究所时,夏老师带了我一阵,如今我都不太想回忆起那段艰难岁月。”
他已经是所里的老人了,自然能说就说,没有藏私:“夏老师当年和我的老师是同学,老师经常视他为人生中唯一的对手,又爱又恨的那种,敬仰他的才华,却难以望其项背。他说所里没有一个人能企及夏老师的天赋,但可惜夏老师由于海外留学被批评了一阵,自此一蹶不起,再也不碰从前数十年深耕的量子物理体系,都是做一些带学生的基础课题。”
其实他们都理解,天才的光辉一旦黯淡,便很难如初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