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由于上次申请的抗病毒药物还没有批复,云苓只好开了新的中药方——是按照杨老先生的五虎汤配比:麻黄9g,杏仁45g,甘草6g,嫩茶3g,生石膏30g,生姜3g。
她在实验室测试时,所有患者服药后均三日内退烧,效果尚佳。
“日服汤药1剂,为冲服两次,四天为1个疗程。”
言罢,她又拿出一捆早就包好的中药,递给他:“这个你吃,一天两次,饭后服用,服用三到五天。”
这个是起到预防作用,她刚研究出来,正好这次派发出去。
傅承序疑惑:“我也要吃?”
云苓没有继续说下去,自顾自地收拾药箱。
忽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愣愣盯着她。
半晌后问:“赵叔知道吗?”
云苓点点头。
要不是赵大队长说先别往外说,她也不会隐瞒。因为在她的视角里,这事已是板上钉钉。
但站在大队长角度来看,只要上面没给信儿,他就不能妄动。
只能说,各有各的道理。
可是,如果再拖下去,云苓没有足够的抗生素、激素,也没有呼吸机,甚至草药都得她自己去采,拿什么救人?
虽说后世那场疫情最后也是靠人体免疫系统战胜,但辅助药物和治疗手段必不可缺。
幸好,最晚明天,就会下达具体指令。
虽然可能县城和驻军医院也未必有呼吸机,但应该具备充足的抗病毒药物。说不定,再给她几天,就有可能从肉桂硫胺或数据库里其他药物中提取分解出有效的小分子化合物。
但因为实验涉及基因重组、分子生物学等高级学科,而且全程只有她一人筛选,所以进度依旧缓慢。
傅承序接过药包,低声道谢:“辛苦你了。”
“不客气。”
她的语气平静无力,也许是剧烈运动后的疲惫劲儿反上来了,也有可能是对病情发展的把控过于无奈。
傅承序攥攥拳头,决定等一会儿安顿好奶奶后,就去找赵大队长一趟。既然明知存在疫情的可能性,却毫无举措,任村民出入自由,难道是要等着疫情扩散出去吗?
云苓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隐忍,心里冒出点想法,看起来这个傅同志不像外界传言那样独善其身。
虽然和他接触过几次,性格算是实干派,但别人总提起他就是一个“独”字,难免会产生疑惑。毕竟连他奶奶都抱怨过这孩子性子太硬太直,有事儿也不跟亲人说,全都藏着掖着。
所以她对他的初印象就是寡言少语、心思深沉、独来独往、不好相处。
但可能是带有军人滤镜吧?
实际相处下来,尤其是上次女主被绑架,她反倒觉得对方具有很标准的军人精神——纪律严明、高责任感、执行力强,最重要的是有奉献精神和无谓牺牲,并非像外界所评的那般因童年伤害而冷漠无情。
再加上这种明显不满的反应,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他对这村子还是足够上心的。
但转念一想,人家和傅同志生活二十多年,肯定是他们更了解。自己单凭职业滤镜就去评价他,也没有真正的了解,反而不妥帖恰当,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她把前因后果说明,与他谈论:“之前我怀疑的第一例病例是你弟弟,所以我将血清样本和检测报告都交给了赵大队长,他给我的回复是交由上级机关检查还需三天。”
“但村中之前着火你也清楚,因为火灾,诊所里的药品屋子消耗很快,上次的申请报告还没有批复下来,所以如果后续疫情突破性爆发,这边的药物可能撑不了几天。”
“这件事我跟他提过,但他之前也说了批不下来。如果你要去找他谈的话,务必帮我将此事的严重性说明白,辛苦你了。”
医生没有药和器材,堪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士兵丢盔卸甲、两手空空地上战场,也只能赤手空拳、以命相搏。
她难道仅凭一双手就能救人吗?
开玩笑,她又不是神,这双手也不是神之手。
她是不想再接触赵大队长了,免得被他逮住甩包袱,所以只能麻烦傅承序跑一趟了,把人当传话筒使还是蛮不好意思的。
倏忽,云苓又多嘴问了一句:“傅同志,你们那儿离兵团总院近吗?”
四年前,华国人民解放军东北军区哈省生产建设兵团正式成立,将原东北农垦总局所属农场和省属部分农场合编为5个师下辖58个团。
第二年,哈省生产建设兵团总医院在省城成立,而宾县作为省城的下辖县之一,占据垦荒农场面积最广,驻扎兵团数最多,成为了选址地。
只不过宾县本就有自己的县医院,且兵团总院自然要靠近农场,为兵团服务,所以设在了市区和县的农场边界处,离县里和公社反而较远。
其实这么一建,并不算是落址在县里了,更像是市区郊区。
傅承序精准计算了一下距离,回答:“不算远,怎么了?”
她又问:“那你是不是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事实确实如此,本来他回来就是要去山里面执行任务,昨晚已经完成了,今天就要离开。谁知傅奶奶高烧把他的计划打乱,尽管如此,他实际上也拖延不到多少时间。
就算再想跑回来照看,也得先考虑任务进度,才决定是否能请下来假。可根据最近的紧张程度,傅承序大抵是回不来的。
所以走之前,只好拜托相熟的几位婶子帮忙照顾,这是他职业的无奈。
“是的。”云苓问什么,他就老实回答什么,沟通起来十分顺畅。
他也没思考对方问这些要做什么,因为只要与工作保密内容无关的事,他都愿意主动和她分享。
云苓沉思片刻,缓吸一口气,仿佛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那一会儿你安顿好傅奶奶后,来诊所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你。”
“好。”
她不说,他不问。
二人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
待傅承序请邻居尤大婶帮忙照顾傅奶奶一段时间后,刚要伸手给钱,就被她拒绝了。
“韩老师老师当时教我写字都不要钱,我哪能要你这钱。”
“婶儿,一码归一码,奶奶搬出来无异于分家,我又不能常回来,您肯定帮衬她很多,应该的。”
“说了不要就不要,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听话呢?”尤大婶连忙推辞,最后拗不过他,让了一步,“这样,你把韩老师生活费留下就行了。”
“好。”傅承序掏了一叠钱票放她手里,然后去诊所找云苓了。
人走后,尤大婶才捻了捻钱票,这一数才发现还是多了一半。
“哎,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