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兰在家左等右等,眼看过了晚饭时间,等到天都快黑了也没瞧见有人来接她,心里不禁七上八下地打鼓。
她猜想着不知道是路上有什么事耽误了,还是儿媳妇又改了主意不来接她了。
在屋里干等着实在是坐立难安,李晓兰干脆站到院门口一个劲儿往村口的方向张望,张望了得有大半个小时,才终于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朝着孟家的方向走过来。
她连忙拉亮院门口的小灯,这还是孟久安上次回乡给家里牵的电线,她平时舍不得开,现在却生怕来人错过了她家门。
正摸黑照着余长乐给他描述的路线找过去的边云洲眼前忽地一亮,不远处突然亮起的小橘灯下,李晓兰正满眼期待地笑着冲他挥手,就像在翘首等待自己归家的孩子。
这一幕,让疲惫不堪的边云洲心里瞬间被一股暖流填满,心中无比确信——他,找到家了!
李晓兰认出了边云洲,她认识的人里就这么一个和儿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伙子姓边,她听孟乔山一说就猜到来接她的人是他,连忙迎了上去。
“孩子,累坏了吧,这山路不好走,难为你还专门跑一趟来接我,吃过晚饭了吗?我煮了点苞谷粥,烙了鸡蛋饼,家里没肉,委屈你将就吃点......”
边云洲觉得脑子里有些晕晕乎乎,明明眼前的这幕场景从来没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过,他却感到异常的熟悉和温馨,李晓兰欢喜的絮絮叨叨听在他耳朵里就像是天边传来的动听乐曲,瞬间将他的疲劳一扫而空。
他任由李晓兰热情地把他拉进屋,就这么坐在桌前,乖巧地等着李晓兰迈着欢快的脚步给他端来苞谷粥和鸡蛋饼。
食物散发着热腾腾的香味,李晓兰把筷子塞到他手里:
“先喝粥,我一直放锅里给你蒸着,天气冷,拿出来一会儿就凉了。”
边云洲听话地端起来喝了一口,清甜的苞谷香气充斥鼻腔,粥米又软又糯,一看就熬了很久,鸡蛋饼里还加了自家种的韭菜,吃起来又香又有滋味。
边家的饭菜都是家里的厨师做的,比李晓兰做的清粥小菜不知道用料和做法要精致上乘多少,可边云洲却觉得这碗苞谷粥和韭菜鸡蛋饼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一开始李晓兰还担心他是大城市来的人吃不惯,看他大口大口吃得香,这才放心地露出笑容:
“慢慢吃,锅里还有。”
等边云洲舒舒服服喝了两大碗苞谷粥,又把盘子里的鸡蛋饼都吃光后,才说起今天为什么来晚了的原因。
原来车开到快到临平镇的时候就爆胎了,边云洲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别的车辆经过,只能步行走到临平镇找人修车。
这次镇政府守门的大爷一眼就认出了边云洲,知道他是大人物,态度比上次还要好,镇长已经走了也也不怕,他麻溜儿地跑到单位楼把付金水给喊了下来。
付金水又惊又喜,惊的是以为领导这么快就来过问马家人的处理结果,喜的是显然自己已经在领导心中挂上了号。
得知边云洲的车胎爆了,他连忙拍着胸脯把这件事接了下来,马上就找人去把车拖回镇上修理,接着又是联系镇上招待所给边云洲开房间休息,又是联系饭馆准备饭菜招待边云洲,忙得不可开交。
边云洲谢过付金水的热情款待,车是一定要修的,可休息和吃饭就不用了。
要是车没坏,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赶到七里坪了,如果再加上休息吃饭耽误的时间,他怕在家里等着自己的李晓兰会更担心。
李晓兰听完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因为来接她让边云洲的车坏了不说,人还饿着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一个城里长大的娃哪里受得了这些苦。
边云洲连忙安慰她:
“没事的,阿姨,那车要明天才能修好,我们也不用赶夜路回金帛,休息一晚上就好了,一点儿也不累。”
李晓兰也觉得明天走更好,可以让边云洲好好休息一晚上。
她把边云洲领到孟久安回来时住的小屋,一边铺床一边跟他说话:
“这是久安从小睡到大的屋子,家里条件不好,就一张土炕和一个矮桌,连这灯都是前年才牵上的电线,你别嫌弃,将就对付一晚。”
李晓兰从打包好的行李里找出家里最好的床单被套给边云洲换上,生怕边云洲睡不习惯。
边云洲很是好奇,他还从来没睡过半个房间都是床的土炕,看着李晓兰铺好床又在床下生火,不一会儿土炕上摸着就有了温度。
他一脸羡慕地坐上去,手在温暖的土炕上摩挲着:
“他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这床可真好,又宽敞又暖和。”
边云洲忍不住有点嫉妒孟久安了,有母亲做的美食,有宽敞又温暖的大床,还有可爱的妹妹陪伴,这样看来孟久安的童年虽然贫穷,却也有许多让他羡慕不已的简单幸福。
不过,以后这些幸福他也可以拥有了,这样一想,边云洲心底又是悄悄欢喜。
进了孟久安的房间,李晓兰才想起以后可能不回来了,便想着顺道也将他的房间收一收,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起带去金帛。
李晓兰一边收拾,一边时不时翻出一些孟久安小时候珍藏的小玩意儿,笑着给边云洲讲:
“这个是他爸给他用木头做的小步枪,他喜欢得不得了,小时候走哪儿都背着,没想到长大了还真成了能背枪的军人!”
“这件是我学着给他织的毛背心,他当时还嫌弃红色是女娃穿的颜色,说什么也不穿,天都下雪了还嘴犟说不冷,让我拿给蓝花穿。”
边云洲一边听她说,一边伸手接过那些小玩意儿一一看着,就像能看见孟久安小时候和母亲、妹妹一起生活的场景,他好像也就身临其境般地跟着体验了一遍。
看着手里那件针脚粗糙蹩脚的红色小背心,他忽然心中一动,悄悄从钱包夹层里取出那个编得歪歪扭扭的红绳,递到李晓兰面前:
“您对这个有印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