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事?”
孟久安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温柔得像一团棉花糖,余长乐看了一眼就赶紧避开,生怕一不留神就陷了进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即将要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可话已经从嘴边溜了出去:
“我这些天想了想,服装店开业后每天坐车往返大院,需要花的时间比较长,现在长喜也已经到学校上课了,所以我想这次出院后刚好就可以搬到店里住。”
说完她假装随意地看了一眼孟久安,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见他没说话,就继续说道:“之前说好找到工作就搬出去,结果因为长喜突然来了,又麻烦了你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
“这段时间受你照顾,还不顾危险连救我两次,我心里真的很感激,等出了院,我一定马上配合你办好该办的手续。”
“如果这次首长还问理由的话,我就说是我不想和你过了,都是我的错,这样行吗?”
孟久安的脸色从柔和逐渐转向紧绷,到听完余长乐说出“我不想和你过了”几个字,更是直接铁青一片。
他外表冷峻镇定,脑子里乱得跟浆糊一样。
昨晚他还以为两人感情升温,怎么一觉醒来余长乐就跟他说要搬家和离婚的事?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孟久安百思不得其解。
他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嫌远,想搬到服装店住,我理解。”
“我照顾你,救你,那都是我应尽的责任,你不需要因此做什么报答我。”
“另外......”他哑了嗓子,“军婚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弄不好会被追责,这个话你不能再说了。”
孟久安连离婚两个字都不想提,更是公私夹杂地让余长乐别再说那几个刺耳的字眼。
听了他的回答,余长乐也有些惘然,果然她猜的没错,孟久安照顾她,救她,都是因为责任,而不是因为她这个人......
原本孟久安的话没有任何错,可错就错在余长乐是重生的人,对于自己冒领了她人的人生,她谨慎、敏感,甚至有些偏执地去试图区分清楚孟久安的感情究竟指向的是谁。
事业上的她可以光芒万丈,可亲密关系中的她却像一个早已遍体鳞伤的丑小鸭。
哪怕别人善意地给她递上食物,她也会因为害怕以后没有了自己会难过,而选择从一开始就不要。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病房里的气氛一时间低沉无比。
隔了一会儿,孟久安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躺在床上休息,哪儿也别去,有事给护士说,我会请护士定时过来看你。”
余长乐头都没抬,只是发出了一声鼻音浓重的“嗯”,表示自己知道了。
孟久安抿了抿嘴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病房。
听到他坚定的脚步渐行渐远,刚才还没事人一般的余长乐瞬间红了鼻头,心里莫名委屈。
臭男人,一言不合就走人,她都不知道是哪句话又得罪了他,就被一个人抛在了医院的病房里。
反正现在病房没人,余长乐干脆放开自己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哭,两次差点死掉的时候都没能掉下的眼泪,如今止不住地往外流。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收拾起七零八碎的心情,告诉自己生活还在继续,而她只能选择勇往直前。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余长乐赶紧擦干脸上的泪痕,清了清嗓子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我是急救科的医生,我姓张。”
余长乐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张医生,您请进!”
说起来两人也是有缘,她两次进急救科都是跟张思远打的交道,一次是救翠翠,一次是救自己,这个看着还挺年轻的医生医术真是没的说。
张思远推门进来,一眼就瞧出余长乐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不过他可没这么没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笑眯眯地大方打量了余长乐一番:“我来看看你,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余长乐对这个从死神手中将自己救回来的医生很是感激,笑着答道:
“恢复得挺好,就是前几天伤口有一点点撕裂,不过王医生说没有大问题,过几天就能长好。”
说起伤口撕裂,张思远觉得余长乐也是倒霉催的:“得亏你的身体素质还不错,才动了那么大的手术,你就敢跟歹徒搏斗,我都不知道该夸你勇敢,还是无知者无畏。”
余长乐有些害臊,当时她确实忘了自己刚动了手术这回事,才做出这么冒失的举动。
事后她还反省了自己,是不是仗着自己是重生人士,就自以为有主角光环,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结果立刻就被八零年代的现实给狠狠教育了一顿。
虽然这波亏吃得挺大,不过也对她起到了很好的警示作用,在任何时候都不要盲目托大,别说自己还在猥琐发育阶段,就是满级大boss也有被小兵丝血收割的前车之鉴。
“对了,我刚才看见你爱人出去了,还和他打了个招呼。”
张思远十分欣赏这对小两口,重情重义不说,还都有为别人奋不顾身的侠肝义胆,如今这个时代有这样品质的人是越来越少。
余长乐却从他无心的一句话里抓住重点:“您认识我......‘爱人?”
这两个字说着烫嘴,她生怕自己脸皮薄又红了起来。
要不是刚才孟久安确实出去了,她都怀疑张思远是认错了人。
张思远瞟了一眼病房门口,才神秘兮兮地朝她邀功道:
“当然认识,我告诉你个事儿,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你醒的那天就是我放他进的重症监护室。”
余长乐瞪大了眼睛,她醒的那天,孟久安在吗?
“他,他进重症监护室了?”
余长乐有些反应不过来,那这么说,她以为是在梦里发生的一切结果有可能是真实发生的?
这让她有些激动,连声音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张思远满脸不解:“他没告诉你吗?从你进重症监护室那天起,你爱人就不吃不喝守在门口,要不是我好心给他打个葡萄糖,恐怕还不等你醒来,他就先倒下了。”
说起那几天的事,张思远仍不住感慨:
“他肯定是不好意思说,那么高大英勇一个军人守在门外不知道哭了多少场,我看他是生怕你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