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失魂落魄地走出抢救室,脸上未干的泪痕让余长乐心里一沉。
她嫂子见了更是直接哭着瘫倒在地,一个劲儿地捶自己胸口:
“都怪我这个死老婆子,我怎么不早点去死,我死了翠翠就不会从学校里出来遇到这些龌龊事,我真该死啊……呜呜……”
正当她哭得伤心欲绝之际,忽然听到李梅冷静地开口:“嫂子,医生把翠翠救回来了。”
在场众人均是一愣,余长乐心里更是满满疑惑,既然救回来了,为啥李梅是这个表情?
她嫂子没想那么多,一听救回来了,连忙爬起来拉着李梅:
“真的救回来了?老天保佑!孩子他爸保佑!医生怎么说?啥时候从这房里出来?”
李梅脸上掠过一丝不忍,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他嫂子急切地追问道:“梅子,你快说话啊,医生到底咋说的?”
李梅鼻子一酸,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医生说,翠翠虽然救回来了但……可能醒不过来,睡的时间越久,醒过来的希望越渺茫!”
“这是啥意思?不是说救过来了吗?咋又醒不过来?”
李梅嫂子呆呆地问着,停了几秒,抬手擦掉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对李梅说:
“没事,等她睡一会儿,她这几天都没睡好,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我叫她。”
李梅早已热泪盈眶,一个劲儿地摇头。
李梅嫂子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没事的,救回来就没事了,睡会儿就睡会儿。”
余长乐姐弟俩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有护士走过来问道:“哪位是家属?麻烦到财务室把费用交了。”
李梅嫂子脸色红白变化,窘迫显而易见。
余长乐及时站了出来:“我这就去。”
李梅感激不已:“谢谢你,长乐,等回去了我就把钱还你。”
余长乐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不急,李嫂,这些都是小事。”
余长乐跟着那名护士往二楼财务室走,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陈峰已经离开。
她也没有多想,毕竟别人已经帮了这么多忙,难不成还非得一直守着不成?
交完费,帮忙把翠翠转移到病房里安顿好,想到李梅身上肯定没带什么钱,便把身上剩的钱留了大半给她,应急是肯定够了。
李梅眼下是没办法脱身,不仅担心她侄女,也担心她嫂子一个人扛不扛得住,只得又麻烦余长乐。
“长乐,嫂子实在是没办法了,厚着脸皮也得麻烦你再帮忙跑一趟,我今晚肯定回不去了,麻烦你到团部给你王哥带句话,让他今天务必记得到学校接丽丽。”
余长乐点头应下:“嫂子你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要是王哥去不了,我也一定接到丽丽。”
李梅此刻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余长乐,只能牢牢将这份情意记在心里。
余长乐姐弟俩从医院出来,一路上余长喜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隔一会儿,他开口问余长乐:“姐,你说……李嫂亲戚是不是就是车站那群人提到的……”
余长乐瞥了他一眼,声音难得有些冷淡:
“这些事不该你问,也不该我问,这时候追究这些无异于往人伤口上撒盐。”
余长喜被她话里的寒意噎住,慌忙解释:
“姐,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刚才去了一趟她们家,看见胡同名字是桐花胡同,就在想会不会这么巧,翠翠就是被害的那个姑娘。”
他的解释越描越黑,听在余长乐耳朵里十分的不入耳: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人已经被逼得吞药自杀,人言可畏的杀伤力你一个大学生还感受不到吗?还是说你也要添一把火?”
余长乐真的很生气,不仅是生气余长喜的问话,更气翠翠面对流言蜚语选择亲者痛仇者快的方式,企图一了百了的了结此事。
她做错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成全那些罪人!
那些对她实施犯罪的人,那些对她恶意中伤的人,那些对她指指点点的人!
她的死只会为罪犯披上一层保护膜,为好事者添上一笔谈资,却会永永远远地伤害真正爱她的人!
对于这样的人,余长乐无法自遏地感到极度愤怒,就像被戳到痛点一般。
刚才在医院事出紧急,她顾虑到李梅家人的感受没有表现出来,可现在余长喜再次提起,她实在是不想再忍。
余长喜被她突然而至的怒火吓到,从小到大余长乐从没朝他发过这么大的火,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她也经历过相似的痛苦。
“姐,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余长乐压制住内心剧烈的波动,冷静了片刻才说道:
“长喜,姐知道你没有恶意,也许姐的反应过激了些,但姐姐不希望过多地去谈论别人的痛苦,尤其是在自己能做的有限的情况下。”
余长喜听话地点了点头,他觉得余长乐说得有道理,心底却又忍不住升起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半年时间一个人的改变真能有这么大吗?
不是生活习惯,不是语言腔调,而是思想,是精神层面,真能达到脱胎换骨的变化吗?
后面的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没有再开***谈,一路走到了团部的哨岗前。
余长乐正想上前请哨兵通报,一辆军车驶来停在她身边,车窗边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小余,你怎么来了?”
余长乐转头一看,原来是宁政委。
她露出笑容:“首长好,我来找李梅的爱人王建国,帮她带句话。”
宁致远有些意外,这几天孟久安专心带兵,没来找他谈心,他还以为小两口已经和好,她是来找孟久安的呢。
不过只要不是来找他闹离婚的就好!
他注意到余长乐身边还站了个和她长得有些像的年轻人:
“这位是?”
余长乐介绍道:“他是我弟弟,叫余长喜。”
余长喜礼貌地向他问好:“首长好,我叫余长喜,是渝州师范的大一学生。”
宁致远含笑点头,这年轻人看着不错,干净清爽,高高大大,有礼貌有学问,是个好苗子。
“有对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