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害怕;“这会子不在寺里,不是在前山挑水,就是在后山劈柴。”
铁和尚生气,一把拎起小和尚;“狗日的!我大哥盖世英雄!给你们当牲口啊!我把你们这些黑心的秃驴……”
“铁和尚!”李建安大喝!
铁和尚无奈,只好放下小和尚;“快在前面带路!小心爷爷踢死你!”
铁和尚在小和尚屁股踢了一脚。
小和尚哎呦一声,躲到李建安身后;“不能打人!不然俺不去了!”
李建安瞪了铁和尚一眼;“你给我老实点!”
铁和尚气呼呼的,悻悻然。
李建安对小和尚笑道;“放心吧,他不敢胡来了,我护着你。”
小和尚委屈;“都是方丈让大力子干活,不管我的事。他饭量那么大,他不干谁干啊!”
铁和尚气愤,还想揍他,只是有李建安在,不敢胡来了;“你少废话!赶紧带路!”
“那走吧。”小和尚头前带路,众人跟上。
出了铁杖寺,众人来到后山,这边沿着小路,有砍好的柴火。
小和尚大声呼喊;“大力子!大力子!有人找你!”
“来啦!”山林间传来回应。
不一会,山林间走下一个大汉,挑着两大捆木柴。那柴捆之大,每一捆都超过百斤!
“大哥!”铁和尚迫不及待跑上去。
“老三!”震天王大喜,一把甩开柴捆,奔下来。
两个大汉抓在一起,哈哈大笑。
铁和尚发现震天王头发还在,问他;“大哥,你不是出家了吗?怎么头发还在?”
震天王笑道;“方丈师父说我尘缘未了,不肯为我剃度,让我代发修行。”
铁和尚笑道;“我就说嘛,我这个花和尚都还俗了,您出什么家啊!”
震天王笑道;“说来话长,你怎么来了?”
铁和尚笑道;“不但我来了!你往后看,大人也来了!”
震天王大惊,绕到小路上一看,来了好多人!
除了小宋江(宋师爷),为首的正是李建安!
李建安拱手笑道;“天王兄!别来无恙啊!”
“李大人!”震天王抱拳还礼,笑道;“天王二字可不敢叫了,免得又要跑路了。”
哈哈哈,众人笑了。
宋师爷上前见礼;“大哥!”
“老二!”震天王拍了拍宋师爷,乐开了花;“你可胖多了啊!”
哈哈哈,众人笑了。
铁和尚是急脾气,笑道;“大哥!我们打死了好多狗鞑子!报仇啦!”
震天王和铁和尚都是辽民,和狗鞑子真是仇深似海!
震天王高兴了;“那好啊!你升官了?”
铁和尚笑道;“朝廷的官我没升,李大人给我升官了!我现在管着一百多人,天天好吃好喝!大哥!李大人现在当大官了,正缺人手呢!你出山吧,让李大人给你个大官当当!”
哈哈哈,震天王高兴笑了,没有说话。
宋师爷笑道;“大哥,现在李大人在靖海卫担任指挥同知,又在广鹿岛另辟一镇,有三万辽民。大人请你出山,镇守广鹿岛呢!”
震天王震惊了,目瞪口呆!
这才几年啊,李建安升官也太快了!
宋师爷把大概情况跟震天王说了,滨州大捷,援助朝鲜,最后,他说了李建安封伯的事情。
震天王连连惊叹,李建安的实力,深不可测啊!
铁和尚笑道;“大哥,俺们把狗鞑子杀得落花流水,等你出山了,咱们一块杀鞑子,一块杀回辽东!杀回故乡去!”
震天王听到这句话,有些激动不已,然而并未回应。
铁和尚急切;“大哥,你咋不说话?”
震天王道;“你们在这里等待。李大人,我请您去山顶看风景?”
李建安笑道;“好啊,看看风景也好。”
两个人脱离众人,一前一后上山。
走了好一会,两个人到达山顶,一览众山小。
夕阳西下,一片红彤彤的。
李建安笑道;“这边风景真好啊!山清水秀,心旷神怡。”
震天王笑道;“大人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玩耍。”
“你不出山了?”李建安问。
震天王躲开视线,看向夕阳;“大人,你可知我为何在此出家?”
“为何?”李建安问。
震天王道;“那年我离开靖海卫,去到临清钞关,找一位同乡故旧。那位故旧在运河上带头拉纤。”
“我加入他的行脚队,跟着拉纤谋活。”
“纤夫有十苦;烂脚之苦,搓皮之苦,暴晒之苦,勒身之苦,冻疮之苦,塌腰之苦,冬饿之苦,盘剥之苦,鞭打之苦,帮派之苦。”
“本身都是吊命的苦哈哈,却为了争地盘,抢活计,拉帮结伙,打架斗殴。”
“山西帮,青州帮,京幇,辽帮,盐帮,漕帮,江淮帮。”
“吃苦受罪咱不怕,本身就是苦哈哈。可是为了抢活,还要打架斗殴,越打越凶!越打越狠!”
“一次打斗中,我为了救人,失手打死江淮帮一位兄弟。”
“没办法,我打算避一避风头。”
“那位死去的兄弟有三个幼儿,我想着临走前,去看一眼,把身上的一点钱留给孤儿寡母。”
“那天夜里,我带着斗笠,偷偷溜过去……”
震天王说到这里,声音抖动,哽咽住了。
李建安脑中涌出一个可怕的预想,让他心惊胆颤!
震天王眼睛红了,泪水夺眶而出;“我去晚了……那位母亲……已经勒死三个小娃子……上吊死了。”
…………
“我在大雨中飞奔,大声呼喊!”
“我想问问这个世界!我到底是这么了?”
“我震天东以英雄自居,为什么我会打死一个苦哈哈,逼得孤儿寡母没有活路!”
“是我生性残忍嘛?”
“不!不是我残忍!残忍的是这个世道!”
“是什么逼得我们这些苦哈哈自相残杀?是谁逼死那些孤儿寡母?”
“不是我!是这个吃人的世道!”
“是大明王朝!是满朝文武!是皇宫里的狗皇帝!”
“是他们逼得我走投无路!是他们逼得我们这些苦哈哈自相残杀!是他们逼死了孤儿寡母!”
“现在!我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这条命!”
“你让我用这条命去冲锋陷阵,去保护大明王朝!”
“你给我一个理由!”
“你给我一个理由!!”
“你!给我一个理由?”
李建安觉得震天王太激动了,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他转过身去,看向黄昏美景。
震天王长出一口气,转身看向夕阳。
李建安笑道;“这里的夕阳真美啊!你怎么想到来此修行?”
震天王道;“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自己,想想这个世道,想想这世间的路。可惜方丈师父不让我剃度。”
李建安道;“太阳就快落山了,你说,明天,太阳还会升起吗?”
震天王道;“肯定会,明天不会,后天也会。”
李建安道;“说得对。以我看来,大明朝就像今天的太阳,快要落山了。”
“太阳落山后,世界陷入黑暗,陷入寒冷,陷入混乱。”
“可是太阳总要落山,挡也挡不住。”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新的太阳,让光明照耀黑暗,让世界重新温暖。”
震天王惊奇;“新太阳在哪?”
李建安伸出右手,指向震天王,又指向自己;“你!我!我们这些人,大伙一块努力,就能成为新的太阳!”
震天王心惊胆颤!目瞪口呆!战栗不已!
李建安真的把他震撼了!
震天王做梦也没想过,李建安的想法这样宏大!这样气魄!
震天王浑身发抖;“明天的太阳,和今天的太阳,会有不同吗?”
李建安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当然会有不同。”
震天王身体抖动着;“我要想一想,想一想。”
“我在寺里住一晚,等你到明天早上。”李建安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压在石头
震天王看着李建安的背影,呆呆的。
李建安的身影潜入山林中,看不见了。
震天王拿起信封,打开来。
信封里面只有一张信纸,震天王打开来,只有一个字;“真”
震天王忽然泪流满面,那是自己的字迹啊!
想不到他还留着……
…………
李建安来到山间,带着众人回到铁杖寺。
铁杖寺方丈已经知道消息,过来见面。
李建安给了五两香火钱,方丈安排住宿吃饭。
吃完饭,方丈邀请李建安众人坐晚课。
众人听老方丈讲经布道,都有些心不在焉。
铁和尚刚开始抓耳挠腮,很快就鼾声如雷了。
众人听了一会,都开始犯困,一个个回去睡了。
李建安和宋师爷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似有所悟。
酉时三刻,晚课结束,众人回去休息。
次日一大早,众人起床后,发现震天王一夜未归。
铁和尚等不及了,上山去找。
等铁和尚找到山顶,震天王正在看日出。
昨晚他一夜冥想,想了很多,还是决定下山了。
铁和尚大喜,两个人一块下山。
众人听说震天王出山,一个个喜笑颜开,欢天喜地。
李建安和震天王没有多说什么。
震天王回去收拾东西,众人吃过早饭,一块下山去了。
路上走了五天,等李建安回来的时候,靖海卫到处都是一片耕种的忙碌景象。
众人回到青河堡,刚到千户府,守门的牛大郎(牛大厨儿子)就报告一个消息,文登营参将朱八三来了,已经在院里住下六天了。
李建安哭笑不得,这小子,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