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
灵丹坊。
“坊主,按您的吩咐,坊里已经全都打扫了一遍,炼丹室也清理好了。”
裴道玉端坐上位,坊里一众药仕恭敬行礼,人人脸上都带着倦容。
白天裴道玉便吩咐众人将整个灵丹坊彻底打扫一遍,还将他所用的那个炼丹室重新修葺,并把后院的两个卧房也整理了出来。
药仕们忙碌了一天,直到丑时,夜深人静时才干完了活。
裴道玉点点头:“你们可以回去了。”
众人恭敬应是,王平和徐力对视一眼,忍不住问道:
“坊主,明日是要迎接贵客吗?”
这一番打扫和修葺,阵仗不小,众人都很好奇,坊主到底要迎接什么人来坊中做客。
裴道玉道:“这几日灵丹坊会迎来新的主人,尔等这几日要准时点卯,不得有误!”
“灵丹坊易主?”
众人面面相觑,但也不敢多问,行礼后纷纷离开。
裴道玉起身,走到窗前,双手负后,看着天上的明月,呵呵笑起来。
明日他就将灵丹坊的房契和业契送到秦耕耘的住处去,将秦耕耘奉为新的坊主。
他知道秦耕耘家中有一个娘子和一个小姨子,所以特意命人将灵丹坊后院的两个卧房也收拾了出来,让秦耕耘的两个女人都可以在里面住下。
这一波他可谓是诚意十足,想来那秦耕耘多半是不会推辞的。
待常春子失踪日久,常家派人来查时,他便可把秦耕耘推到台前。
坐看秦耕耘和常家争斗。
若秦耕耘被常家杀掉,他便称自己早就怀疑秦耕耘,送出灵丹坊也是为了接近对方调查真相,这样便能借机投靠常家。
若那秦耕耘背后真的有势力支持,常家也拿不下他,那自己更要抱紧这根大腿。
说不定以后云陵镇供给镇阳宗的低品丹药,便全都由他掌控了!
裴道玉修行天赋普通,三十多岁了还停留在练气五层,丹师更是只有二阶。
虽然在云陵镇还勉强能看,但放到外面,那就是蝼蚁。
他能在彩凤街边缘开一个炼丹坊,维持这么多年,靠的不是修为,而是头脑。
只是,谁也不知道,在裴道玉那看似仙风道骨的外表下,却藏着不小的野心。
他想做的远远不是一个小小的炼丹坊坊主,他想要的是开族立宗,像常家那样,建立一个庞大的家族,成为一镇之管理者!
他要做老祖!
常春子、常家、秦耕耘都是他的跳板而已。ap.
“呵呵,终有一日......咦?”
裴道玉正踌躇满志,忽然发觉身后冒出一股寒气,他连忙回头,眼睛霎时瞪大。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
这是一名女修。
身材高挑,一头白发,一袭白衣,脸上带着白色纱巾,只露出一双冷艳的桃花眼,看似妩媚,其中却透着冰冷的杀意。
“你是何人?!”
裴道玉往后退了一步,一边喝问,一边悄悄把手伸到背后,手中已经多了十多张符纸。
这白发女修长腿迈动,缓缓朝他走来,那丰满的身形随着脚步微微抖动,端的是美艳无双,妩媚动人。
但此刻裴道玉心中却没有丝毫欲望,因为他能感受到这白发女修身上那可怖的杀气。
“这位前辈,在下从未与人结怨,可是有什么误会?”
裴道玉眼珠一转,朝白发女修躬身行礼,手上倏地一挥,十多道符纸便朝对方飞了过去!
一时间,光芒大作,火焰、雷电、冰霜......全都射向那白发女修。
裴道玉双手握了两把短刀,发出绿色刀芒,隐藏在符纸之后。
这些都是裴道玉压箱底的保命招数,除非对方修为高出他两三个小境界,否则在猝不及防下,至少也要重伤。
然而,那白发女修素手一扬,一道白色的冰霜之气便从她的掌中涌出,将那些符纸和藏在后面的刀芒全都冻结。
砰砰砰砰。
一块块冰块从空中落下,发出连串的响声,震得裴道玉心神俱颤。
这是什么诡异的功法?
他也不敢再藏了,将手中的两把短刀扔到半空中,这两把短刀随即发出炫目的光芒,化作两道流光,直奔那白发女修而去。
这对短刀是二品法器,也是裴道玉真正的底牌。
但白发女修依然只是轻轻扬手,一团冰霜白雾飞出,那对短刀在空中便被冻成了冰。
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裴道玉立刻跪下:“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
白发女修走到他的面前,若是抬头往上,便能看到那修长匀称的美腿,纤细的腰肢,再到雄伟的山川,将一片美景尽收于眼底。
但裴道玉根本不敢抬头,只能一个劲儿地猛磕地面,差点把地板都给撞出一个洞来。
“常春子是谁杀的?”
缥缈动听的声音传来,裴道玉不寒而栗,正犹豫该怎么回答。
啪!
白发女修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裴道玉惨叫一声,倏地一颗药丸飞进了他的嘴里,竟直接通过喉咙,进入经脉,迅速溶解。
“这是噬心丹,你是丹师,应该知道它的效用吧?”
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裴道玉全身经脉一阵剧痛,他无法自持,在地上翻滚惨叫。
“再问你一次,常春子是谁杀的?”
裴道玉不敢再隐瞒:“是、是秦耕耘杀的,他住在窄雨巷巷尾右侧那间房里,他家中有一个娘子和一名小妾,我愿给前辈带路!”
“小妾?”
那如九天玄女般的声音一顿,似乎带上了某些情绪,又是一脚踩在裴道玉的另一个手掌上。
“啊!!”
裴道玉经脉剧痛,手掌也被碾压,顿时像条被扔上岸的鱼,不停地翻滚哀嚎。
他心中委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居然惹得这位前辈下脚这么重。
白发女修再次问道:“常春子是谁杀的?”
裴道玉一怔,抬起满是汗水的脸,似乎有所明悟,连忙道:
“小人已有多日便没见过常春子了,不知前辈何故说他已死?”
这次他终于没再被踩,白发女修继续问道:
“我听闻云陵镇有一个丹师似乎与常春子有冲突?”
裴道玉道:“回前辈,那名丹师与常春子并不认识,我不知道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发女修低头俯瞰他:“这名丹师姓什么,住在哪里?”
裴道玉立刻道:“小人确实不知,请前辈恕罪。”
他算是明白了,这位前辈多半就是那秦耕耘背后的靠山,这是来警告自己,不许出卖秦耕耘的。
裴道玉心中正思忖,抬头一看,那白发女修已经不见了。
他连忙喊道:“前辈,能把噬心丹的解药给我吗?”
但周围一片安静,显然那位前辈已经走远了。
裴道玉一脸苦涩,坐倒在地。
完了,从此以后便是别人的傀儡了。
还谈什么开族立宗?
他心中不忿,那秦耕耘其貌不扬,为何竟能有如此修为和相貌身材的女修做他靠山?
难道秦耕耘是这位女前辈豢养的面首?
草,他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