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在头顶上的夜空中燃烧,释放出千万道澄净透亮的光辉。
每一颗都是如此!
数千,数万,数百万,数亿颗的星辰垂落下的光辉互相交织在一起,比天鹅绒还要顺滑,它们一同落下,笼罩了整个圣城耶路撒冷。
此时此刻,耶路撒冷就像是一颗漂浮在深海深处的明珠,熠熠生辉。
许惊蛰抬起头,看到了一条光明灿烂的银河横贯碧蓝色的夜空,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唐刀,巨大而又冷冽。
“耶路撒冷的银河时常出现吗?”许惊蛰低声问,他的心异常的平静,欣赏眼前令他震惊的一幕。
“说不准,有时候夜夜如此,有时候一个月西边的天上只孤寂的挂着零星的几颗星星,瞧着真让人可怜。”班列认真的回答。
“去星之广场。”许惊蛰让班列带路。
班列连忙点头,小跑着在前面带路,出了屋门,上了街道,许惊蛰才发人数是白天的几倍,无论男女,一脸的虔诚,沉默着,却又快速的朝同一个方向赶去。
许惊蛰和班列被裹挟其中,根本用不着班列带路了,他们被拥挤的人群带着向前。
星光璀璨,耶路撒冷亮如白昼。
天上的星辉降落,地上的城市接引,两者有了实质性的连接。
许惊蛰心里再一次被这种奇景震撼,他感觉自己的心灵得到了星辰的洗涤,身上的污垢也全都被消除,他进城的时候,特意在山里找了些难以洗掉的黑色和红色浆果的汁液涂抹在脸上,掩盖他俊美无比的脸庞。
此时此刻,这些东西全都消失不见,许惊蛰露出了真实的容貌。
足足走了一个小时,人群的脚步才变得缓慢起来,远远的,他看到了那里像是太阳出生的地方。
太耀眼,太明亮!
那是一道近乎实质性的光辉,从天上垂落而下,完整的,丝毫没有外泄的‘砸在星之广场上,星之广场成为了耶路撒冷最明亮和纯净的地方。
朝圣者早已经跪下,整齐的排列着,虔诚的磕头,嘴里念叨着古老的经文。
耶路撒冷的本土居民尽量靠近星之光场,但是却十分的克制,并不拥挤,他们盘坐在地,双手平放向上托举着,垂落下的星辉从他们的指缝间溢出,就像是水流一样,冲洗他们的身体。
“当银河横贯天际,靠近星之光场周围的星辉可以荡涤污垢,修复他们受损的身子。”班列在许惊蛰耳边低声的解释。
“不仅如此,还可以从星辉之中汲取神圣的力量,让他们的射艺更上一层楼!”
“神圣的力量?”许惊蛰闭上眼睛,细细感受无数光点组成的星辉,有一丝丝的冰凉。
“对,难道您不知道,尊贵的客人?您不是为了它而来?”班列显得十分的惊诧。
许惊蛰扭过头看着他,班列再一次惊诧起来,怎么比女子生的还要好看。
“我们人人都是神箭手。”班列解释:“与生俱来的。”
“百步穿杨是基本功。”
“八岁小孩也会如此吗?”许惊蛰问道。
班列得意的笑笑:“您还是太小看耶路撒冷了,当我们会走路的时候,我们就会拿弓,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导,百米之外盯着生羊肉嗡嗡乱飞的苍蝇,不需要瞄准,就可射中。”
许惊蛰眼里是浓浓的震惊:“会走路就会射箭?”
“对,尊贵的客人,要是骗您,我就无法诞生后代,传承耶路撒冷第三神射手的优秀血脉。”班列更加的得意了。
“是...因为星光?”许惊蛰重又抬头,看向了天上那道闪亮的星河,这一刻,人类在它的面前异常的渺小。
“对,是因为星光,不过是漫天星河的星光,看那儿。”班列踮起脚尖,指向一处地方,许惊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视野透过层层的夺目星光。
“他是射手座,圣城的父亲,我们的射艺全是他与银河普照的时候,一同赐予我们的。”
这一瞬间,许惊蛰想到了唐如意曾经说过的六决其中一绝,射决!
当你被掌握射决的人锁定,他拉开弓的时候,你就不需要做徒劳的挣扎,对,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只会让你更加的恐惧。
因为,你躲不开,射决一定会命中你。
是,一定!
“等等,你刚才说你的射艺是耶路撒冷第三?”许惊蛰捕捉到了班列忘乎所以时说出的一句话。
“额...”班列挠挠头,对上了许惊蛰清冽的眼神,心中升起一股恐惧:“只是第三而已。”
班列耸耸肩,显得无可奈何。
人人都是神射手中第三,许惊蛰无法想象班列的射艺有多高。
“看,第一批人们离开了,你靠近点,许多美丽的女人都要回家了。”班列忽然提醒,打断了许惊蛰即将问出口的问题。
“你在这里等我。”许惊蛰脚踩仙姑醉荡步,泥鳅一样的挤进人群,迅速的来到最前方。
他背着一柄唐刀,身形挺拔,瞬间就吸引了不少女子的注意。
许惊蛰坦然的与她们对视,黑皮肤美丽的女子,白皮肤美丽的女子,小麦肤色美丽的女子...
不少女子主动走过来,风情万种又大胆,绕着许惊蛰拨弄他,都被许惊蛰用冷漠当作利剑荡开了。
这种做法,不仅没有令这些女子伤心,反而更多漂亮的女子涌来,痴痴的笑,欢腾的闹,更有几个年纪略小胆大包天的女子,揽住许惊蛰的胳膊,用女人自身的优势蹭着他。
许惊蛰不为所动,心中很失望。
很快,许惊蛰成了第二个‘星之光场,身边围满了形形色色的女人。
“爷爷,你为什么不让我过去找惊蛰哥哥。”星星骑在老亚瑟的脖子上,抱着膀子,气鼓鼓的磨着银牙。
她不停的转动脑袋,向后看去,想要捕捉那道被女人包围的身影。只是,她失望了,女人们像是蜂拥而来的蜜蜂,围绕着盛开的花儿,嗡嗡飞个不停。
“都怪你,我的老baby。”星星拔下老亚瑟头上为数不多的白色头发作为惩罚。
老亚瑟笑的癫狂,大摇大摆的走着,好比一只吃的很饱撑着的大肥鸭:“那小子是个坏蛋,你看他和我们见面的时候,脸上的污浊都没有洗去。”
“知道今晚银河横贯夜空,他洗的干干净净白白嫩嫩,去勾引漂亮美丽的女人与他共度良宵。”老亚瑟抽了抽鼻子:“用不了多久,全城的女人都会被他的小脸蛋儿吸引,妓女敞开了屋门,也只会做他一个人的生意。”
“哼!可恶的小子。”
“对,也包括我,我也是耶路撒冷城的女人。”星星故意气老亚瑟。
“哼,那就让可怜的老亚瑟用铁链拴住你的双脚。”老亚瑟俏皮的说道。
“那你也锁不住我的心,我就想和惊蛰哥哥待在一起。”星星又拔了一根白色的头发,老亚瑟摇头晃脑躲不过去,板着脸:“爷爷已经是没毛的老公鸡了。”
“那就把奥卡普的毛剃下来,我给您织一顶美丽的假发。”
“才不要,一股尿骚味...”
许惊蛰终究是招架不住热情如火的本地女人,仓皇而逃,班列看着数百号女人跟在他后面放荡的追逐时,激动的大喊大叫。
“尊贵的客人,拿下她们,她们自愿给您暖床,您不用负责的。”
“别跑啊,给她们排上序号,咱们一天去一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敲响她们闺房的门,她们正赤裸着身体等待着您呢,她们的血液是滚烫的,被窝温暖如春!”
“您放心,她们除了射艺厉害,床上功夫也不弱的,结实的大腿,纤细有力的腰肢...”
......
凌晨三点,班列在家里见到了冷着脸的许惊蛰。他斜靠在墙壁上,唐刀的刀鞘鞘剑与地面亲密的接触。
班列被吓了一跳:“哦~我尊贵的客人,数百人都没有拿下您吗?”
他谄媚的说道。
“我们接下来应该去哪里?”顿了顿,许惊蛰又道:“除去星之光场,妓院,还有哪里的女人会最多?”
“你只要告诉我,我会自己去。”许惊蛰的声音有几分僵硬。
班列笑了笑,古铜色的肌肤下,牙齿显得异常的白,他双手合十:“上帝保佑您,尊贵的客人。”
“那个地方,需要一个金币。”
“最低了,不能比一个金币还要少。”
许惊蛰嘴角抽搐,老亚瑟轻而易举的骗取了他一个金币,他吃烤串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耶路撒冷的物价,一个金币,足够四口之家优渥的生活足足两年。
每日有吃不完的烤肉,喝不完的美酒,以及漂亮的女仆夜夜伺候。
“你先告诉我,去了哪里,我能得到什么?”许惊蛰问。
“我发誓,对着射手座,要是那儿的东西不珍贵,请射手座收回我的射艺。”班列眼神热烈的看向许惊蛰,真诚的发誓。
一枚沉甸甸的金币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班列稳稳的抓在手心,赤裸着上半身结实的躯体微微颤抖着,他难掩兴奋道:“您爽快,我真诚,最好不过的配合。”
许惊蛰跟在班列身后,走在寂静无人的小路,路两边是高大的棕榈树,沙沙作响。银河已经被碧空吞没,繁星依旧闪烁,却失去了先前的那般耀眼。
射手座也消失不见,空中高远而又澄净。
很干净的天空,很干净质朴又野蛮的地方。
没来由的,许惊蛰想到了眼如夏日碧空的星星。
“星星。”他的嘴角扯起一抹笑意,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小路弯曲又狭隘,旁边堆砌了许多土黄色大石,坚硬无比。许惊蛰手掌轻拂,粗糙的沙粒与手掌摩擦,咔咔响着,就像是蠕动的小虫子。
穿过这条崎岖的山路,迎面而来的是半人高的灌木丛,走过灌木丛之后,是一片小而密的森林,许惊蛰闻到了海水的湿咸味道,也听到了大海拍打礁石的声音。
应该是海的另一边。
“这座森林我们叫它黑森林,占据四分之一又四分之一的地方,别看它和整个耶路撒冷相比不算大,可是里面很危险,各种强大的野兽穿梭其中。”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除了讨吃的猎人,没有人会进入其中。当然,进入其中的猎人无一例外都死了,死状惨烈,我在白日的时候跟着大部队一起进来搜寻过。”
“也正是在搜寻的时候,我发现了那儿。”
在黑森林的边缘,班列找到了一些动物的粪便,他混着湿漉漉的泥土摸在身上,一边抹一边解释道:“这样,我们就与黑森林融为一体了,动物不会嗅到我们的存在。”
说着,手里拿着一大把黏糊糊的东西朝着许惊蛰走来。.
许惊蛰连忙后退:“我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
“那出事了可别怪我,这枚金币您不可以收回去。”班列惧意的看着许惊蛰手里的那柄刀鞘都刻着精美花纹的唐刀。
“记住,别回头,我会始终跟在你身后。”许惊蛰沉声道。
班列一头扎进了黑森林,轻车熟路。许惊蛰施展刺杀之术,跟在他的身后。
行走在黑暗中,许惊蛰听到了低低的粗重喘息声,看到了小山似的黑熊在呼呼大睡,它的头顶是硕大的蜜蜂巢穴,正在往下滴着亮晶晶的蜂蜜。手臂粗的毒蛇缠绕在藤蔓上,时不时的吐着毒杏子,阴冷的三角眼漠视一切。
很快,班列在一株巨大的古树前停下,古树枝繁叶茂,伞盖就像是小半个绿色的云层,遮蔽半个天空。
绕过这株古树,一座断头雕像!
看不出来他是哪个人种,只知道他一双胳膊粗壮有力,雕刻师很好的将弓箭手的特征表现出来。右手拿着弓箭,弓箭上雕刻着并不复杂的藤蔓花纹,只是弓箭也断掉了半个,不见弓线,他安静的伫立在这里,不知道在默默等待着谁。
因为时间太久,乳白色的大理石雕像有许多地方都已经裂开了,裂缝中塞满了灰尘和枯叶。
许惊蛰显出身形,缓慢靠近,一股古老又悲伤的气息顿时笼罩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