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应声回头，老爷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极力表达着对云浅的不满。
老太太皱起眉，“你能不能有点长辈的样子？”
“我怎么没有了？”
“心眼儿小得跟蚊子屎似的，真当自己是老顽童？”
“……”
老爷子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云浅看着眼前的两位老人，心里瞬间涌起一种陌生的感慨，甚至能想象到，年轻时张扬跋扈的男人，是怎么为了一个温柔的女人而收心的。
她竟然……有点羡慕。
“奶奶。”
云浅嘴角带着一丝笑，沉思片刻才认真保证，“我答应你。”
她此刻想的是，那件事从始至终与墨家无关，墨修衍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沟通，不欺骗他的感情，并不难做到。
而云浅忽略了命运的多舛，它总以一种最意想不到的方式，打破人们的所有计划。
——
吃完饭后，季晓留在老宅。
云浅和墨修衍坐上车，一起去公司。
“跟奶奶聊什么了？”
她回过头，旁边的男人目视前方，窗外照进来的光影将他五官描绘得影影绰绰，侧脸惊为天人。
她倾身过去离他近一点，撑着手，“你猜。”
墨修衍转眸，“说我的坏话？”
“哪有。”
云浅嘟囔，“就是长辈对晚辈的叮嘱，让我好好照顾你，奶奶还说……”
说到这儿她又往前凑了一寸，盯着他的眼睛，“奶奶说你小时候被小青梅伤了心，是那个朱黎么？”
红灯。
墨修衍踩下刹车，转头。
女人眼睛里星星点点，有好奇，也有关心，一张脸都是娇俏明艳的美。
他没说话。
浓郁的眼神深不可测。
云浅以为他是默认，抬起双手捧着他脸，温软的嗓音好比在哄小朋友，“不难过哦。”
“欺负我们墨总，我下次帮你声讨回来。”
逆着光，墨修衍的瞳孔黑得透彻，一眼望不到底，但总觉得那股灼热胜过窗外的日光，热烈滚烫。
云浅有些绷不住，好在下一秒就是绿灯，男人神色自然地从她手里挣脱，专心开车。
一直到公司，谁都没有在说话。
“墨修衍……”
“嗯？”
男人把车子熄火，下意识转过头来，竟然难得看到女人扭扭捏捏的模样，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他觉得新鲜，挑了下眉，“怎么？”
“你都带我见完家长了，我们算不算在谈恋爱？”
墨修衍嗤声，“什么？”
“什么什么？就是谈恋爱呀！”女人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眼神飘忽不定道：“奶奶还叫我管着你呢，没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我为什么要管？”
名正言顺。
这四个字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他们从一开始就名不正言不顺，甚至因为这段关系，造成了数不胜数的麻烦，继续纠缠，麻烦只会多不会少。
墨修衍身体往后靠去，坐姿慵懒，给人的感觉散漫又锋芒。
“谈恋爱。”
他轻笑一声，更像是在喃喃自语，“这是什么东西？”
女人假装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讽刺，没长骨头一样地靠过去贴着他的胳膊，“谈恋爱，就是每天都能收到我的早安晚安，爱心午餐，难过或开心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
墨修衍侧目，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看起来真诚极了，像是爱惨了他。
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她没有丝毫心虚。
“好不好啊？”
“好。”
“……”
突如其来的答应，反倒是云浅没反应过来，眨眨眼睛问：“就……这样？”
“不然还要怎样？”
“不怎样。”
云浅抿着嘴唇笑，瞬间如百花齐放的美貌，“我只是很开心，我终于有一个正当身份站在你身边了，以后可不要跟任何一个女人暧昧哦，抓到我是会收拾你的！”
她解开安全带，捧着他的脸重重亲了一口。
“男朋友，我真的很开心！”
“……”
此时已经过了上班时间，停车场很安静，那串雀跃的高跟鞋声消失之后，墨修衍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很沉，却又……隐约带着点压抑的情绪。
【男朋友，我真的很开心！】
男朋友。
这三个字，竟然由云浅冠在他身上。
墨修衍闭上眼睛，密集的心跳更加重如擂鼓，他抬起一只手，挡住上扬的嘴角。
——
云浅进入办公室，闵烟立刻拿着文件过来汇报工作，“这是宋氏和振国建材接触的资料。”
云浅顺手接过，边翻边问：“还有吗？”
“有。”
闵烟抿唇，“另外，我还发现宋氏……似乎有税务问题。”
云浅手上动作一顿，抬眸，“税务问题可就涉嫌违法，你确定？”
“我想了点办法，从他们内部打听的，他们上半年申报的税额和实际销售额有很大的出入，具体账面不清楚，但一定不太干净。”
云浅沉默，把文件夹放到一边，长指揉着太阳穴。
说实话，她原本并不想把宋家怎么样。
冤有头债有主，犯错的是宋家老爷子，他的后代就算为人不行，却没有到活该被赶尽杀绝的地步。
但……
“仔细查清楚，如果拿到确切的证据先别声张，给我看了再说。”
闵烟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如果宋家真的犯了原则性错误，真的垮了，那藏在背后的老头子总该露头了吧？
说不定，都用不着从墨修衍这边下手。
云浅冷笑一声，抬头。
“通知设计部开会，另外，安排好公司的事帮我约一下陈先生，我得去见他一面。”
公司最近都没什么大事，除了下季度的新品准备工作之外，日常琐碎闵烟一个人足以应对。
开完会，云浅独自开车去陈氏。
秘书提前收到消息下来接人，“云小姐，这边请。”
云浅可不会认为，自己设计个礼服就能换来这么高规格的待遇，想来是墨修衍的出现，让业内的建材大亨也对她客客气气。
乘专用电梯上楼，秘书将人引到会客室，礼貌地转身出去。
五分钟后，陈先生推门进来，身子笔挺，浑身散发着成功的中年男性特有气场，“抱歉云设计师，我刚刚结束了一个会议，怠慢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云浅起身迎过去，知性大方的措辞让陈先生眼里多了几分欣赏。
“我知道陈先生时间宝贵，那晚辈就直说了。”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递过去，“我今天来，是希望您能慎重考虑一下，和宋氏的合作还要不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