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僵着脊背没有动,脚下像生了根,那好听的嗓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虚无缥缈的……跟梦一样。
十几秒后,她紧攥的手稍稍松开,屏住的呼吸小心翼翼地舒出来。
转身。
微笑。
“好久不见。”
只是两年,眼前的男人一如当年沉稳从容,他俊美温润的脸庞没有丝毫变化,眼神柔静,仿佛任何事都不足以激起他内心的波澜。
“瘦了。”
他走过来,想伸手揉揉云浅的头发。
被她躲开了。
漂亮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瞬,然后自然的落进大衣口袋里。楼谨言笑容温温,表情像是在看着一个胡闹的孩子,“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云浅看着他的眼睛,就感觉自己被置身一汪温水里,心口闷闷的,有些呼吸不畅。
“没有。”
她扯出一丝笑,很寻常,至少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楼先生,以前的事是我不懂事,也希望你不要介怀。”
“是么。”
清清淡淡的两个字,莫名浸着凉意。
楼谨言镜片下的眸子深不见底,他注视了她两秒,然后还是走过来摸摸她的头,很轻的动作,隐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低眸看着她,一声叹息从嘴边溢出。
“希希。”
“楼先生!”
云浅听到这个名字下意识往后退开,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我不知道你回国是为了什么,但楼先生说过的话,自己应该不会忘记吧。”
楼谨言弯了弯嘴角,“那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早忘了!”
“……”
他没再接话,眸中含笑。
云浅抿了一下嘴唇,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眼中的深意,淡声道:“楼先生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男朋友还在家里等着我。”
“男朋友?”
“嗯,男朋友。”
楼谨言看着她认真的小脸,眸里微不可见地划过一丝暗沉,语气却平缓得出奇,“既然交了新的男朋友,是不是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有什么好认识的,以墨修衍那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性子,还不一见面就跟他干起来。
更何况男朋友这个身份也很假。
“楼谨言。”
云浅平复下心里的暗涌,索性也不装了,“谢谢你愿意帮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把有些事忘了,或许我们还能做普通朋友。”
她对他的感觉很复杂。
曾经以为有什么,结果却什么都没有。
楼谨言没有对不起她,所以也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只是发生过的事始终横在那里,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坦然的相处了。
本觉得他会生气,但男人听完也只是浅浅的挑了一下眉,没什么特殊的情绪,那双眼睛乌黑如墨,讳莫难测。
“希希。”楼谨言目光温和地看着她,“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重要吗?”
“当然。”
“可是来不及了。”
“无妨,总归要试试。”
这一刻,云浅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个男人向来善于玩弄人心,明明以前明确拒绝她的人是他,现在一句“总归要试试”,搞得好像他一直对她情根深种一样。
但是真的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之间隔绝的不只是两年,还有无数物是人非。
楼谨言仿佛看不出她脸上的复杂,平缓的嗓音道:“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云浅心情复杂不已。
她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这些男人总是这样,在唾手可得的时候毫不珍惜,等人已经走远了,他们又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恬不知耻地以为能挽回一切?
“行啊。”
云浅冷笑,“那就麻烦楼总了。”
“不过事先说好,如果被我男朋友看见的话你可要帮我解释一下,我不想看他误会。”
她以为这么说能让楼谨言知难而退,谁承想他只是轻轻一笑,疏淡的眉眼间隐约可见丝丝宠溺,“希希放心,如果你真的有男朋友,我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
云浅被噎了一下,硬着头皮上车。
只是蹭车而已。
她这么告诉自己。
上车后楼谨言就开始闭目养神,大概是为了避免尴尬,俩人中间隔的距离还能坐下一个人。
云浅乐得轻松,拿着手机在掌心把玩,一会儿按开微信,一会儿返回,闪过的对话框里还是她那句【墨总有什么吩咐】。
什么意思?
问她在哪儿,结果说人又不见了。
云浅强忍着发信息的冲动,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在沉默中到达滨水湾。
下车,她已经可以完全做到心平气和,礼貌性的微笑浮在那张精致的脸上,“谢谢楼先生,我到了。”
“希希。”
刚转身,男人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云浅皱起眉头,瞥了一眼被他抓着的手腕,“楼谨言,有意思么?”
楼谨言被她锐利的眸光扎了一下,面前的女孩已经褪去了两年前的青涩模样,如诗如画的眉眼多了几分妩媚,是能让男人挪不开眼的美。
他用力将她拉近一些,在云浅生气的前一秒松开,尺度把握得刚刚好,她想发火都觉得不太合理。
“希希。”
看似云淡风轻的嗓音,将她紧紧钉在原地。
“当年的事情我可以跟你解释,你想让熙悦亲自跟你解释也可以,你想什么时候听就什么时候听,唯一一点就是……不要推开我,不要给我判死刑。”
“没有用。”
云浅说完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
字字句句清晰无比,“楼谨言,也许你当初拒绝我的时候没有想过今天,但事实就是……因为你的拒绝我已经走上了另外一条路,回不了头,哪怕是死,我也不可能再和你在一起。”
【哪怕是死,我也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
这就像一种诅咒,深深烙进楼谨言心里。
他猛然伸手把面前的女人搂紧怀里,声音隐忍暗哑,“不会的,希希,不会的……”
云浅没有动,任由他抱着。
好一会儿。
她轻声说:“楼谨言,以前对你的喜欢是我不懂事,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年少的时候哪里分得清什么是喜欢,稍有陪伴就觉得是,给足安全感就觉得是。
他对她好一点,她觉得全世界不会再有那么好的人了。
可是人生的第一场失意,也都是他实实在在给的。
“你……”
“不要说。”
楼谨言将她重重往怀里摁了摁,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乖,让我抱一会儿。”
陌生的味道旋绕在周围,云浅用尽全力也没有推开,她不知道,这一幕已经被不远处的男人尽收眼底,阴沉的黑眸瞬也不瞬,似乎在等着看他们多久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