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正气。
此为赵元诵读万千儒门经文之后,心生正气,震荡体内气血所生。
赵元不知晓其如何生出,但也不去一探究竟。
只知晓自身只需秉持正气,遵行君子之道。
此浩然正气便会越发融入气血,使得自身武道修为大有裨益。
赵元扬头望天,只见一轮明月当空,甚是在他眼中光明无限。
他当即对天一拜,以表苍天之恩。
毕竟这些时日间,赵元并未进行任何修行,只是单纯的读书。
但却是在明悟了一段道理之后,却得以打破武道桎梏。
体内诞生出此浩然正气,并且融入体内气血。
赵元虽不知晓如今自身实力几何,但也知晓自己从未有此时般强大状态。
浩然正气贯彻全身,鬼神难近,邪念不侵!
饶是当初那巫师唐卡再来犯,也会瞬间被浩然正气泯灭阴神。
而且赵元能够察觉到,这浩然正气的威力不仅限于此。
任何小人谎言,都会在其之下被瞬间透澈,不得丝毫隐瞒。
且这浩然正气的修行,也和武道不同。
虽说其依附于赵元体内的气血之上。
实则只是将气血作为一种载体。
这浩然正气由赵元心生,乃是一种意志和信念的综合而生。
赵元想到此处,顿时心有所感。
但他知晓,自己的修行还未到头。
甚至于,此时此刻才刚刚开始。
自己也不过是才刚刚步入修行的大门而已。
只是到了赵元现在这个境界后,几乎能够找到的儒学经典已然都入了其脑内。
其即便是想读书,也无从可读。
不过他对于浩然正气的修行,也不会仅仅停留在读书之上。
赵元知晓,自己之所以能够修行出浩然正气。
是因为他将书中的道理融入了自己的信念。
若有一日,自己改变了想法和主意,也将会失去了浩然正气。
领悟到此,赵元的心理变得越发敬畏谨慎起来。
但是他又和一般的儒生不同,因为得到了谢缺的记忆,以及习武的缘故,赵元的秉性已然是不同于以往的儒雅,反而是变得勇猛果敢,不拘小节。
不过在这般性格之下,他又同样具备了君子的至诚之道。
无论道德、礼法、诚信、仁爱,他心中皆有。
在成为武举人至今,面对外界的无限诱惑,赵元没有抛妻弃子,此为道德;遵循朝堂礼仪,以天子为尊,此为守礼
赵元在明悟了这些道理之后,行事便变得越发谨慎起来。
他并不摒弃自己记忆中,谢缺那般肆无忌惮的行事方式。
也不会觉得天子的穷兵黩武会有什么问题。
作为君子,他所需要做到的便是恪尽职守,执行对自己的律令。
其后三年间,赵元仍旧以此道不断要求自己。
他的体内,浩然正气也随之不断增长,并且温养气血,使得自身比起三年之前不知晓强大了多少。
赵元此时,虽说身形看起来仍旧威猛无比。
但比起三年之前,却又多了几分含蓄和清雅。
仿佛是沉浸学问多年的读书人一般。
根本让人联想不到,这便是当初令方外四国闻风丧胆的冠军侯。
赵元望着窗外,放下手中书卷,只是口中叹了口气:“我觉得我还是对不起那些军士们。”
赵元的妻子谢翠儿有些不知所以然。
但跟随赵元十多年之久的何名韬,知晓赵元此话正是指的是那些修行了盘龙劲的士兵。
如今十年之期已到,随着毒素的积蓄酝酿,这些军士们也将命不久矣。
赵元每每想到此事,便痛心不已。
何名韬虽说多次安慰,但也无法使得赵元走出此心魔。
他也只能叹了口气,安慰赵元道:“元哥,没什么大不了的,命是自己选的,这十年来他们皆是封侯拜相,拥有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辉煌”
赵元只是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他们明明能够活得更久。”
说到此处,赵元见窗外开始逐渐落雪,不由便想出去走一走。
见赵元披起一件大氅,何名韬也连忙起身。
这些年来,他的武道修为在赵元的指导和资源的堆砌下,已然已经臻至宗师巅峰。
再无前路可言。
只不过何名韬每每和赵元切磋,都也只感觉对方实力深不可测。
但让何名韬最为大感疑惑的是。
这三年间,他从未见过赵元习武练武。
若是一般的武人如此,实力早已衰退的不成样子,就连气血都会衰败。
但赵元如今年近五十,在三年未有接触武功的情况下,竟还是能够一招压服他。
这便让何名韬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他虽向赵元请教过,但赵元也只是告诉他读书。
何名韬也耐着性子去读了,但却是让他越显浮躁,难以静下心思。
最终也只是摒弃了这个想法,安心的跟随在赵元身旁。
并无因为赵元“藏私”,而有所不满。
赵元走出了燃着柴木的温暖厅堂,伸出手来接下一颗颗雪花。
这些年过去,他的三个小女也都嫁了人,皆是朝廷中的名流之子。
如今的冠军侯府邸内,除却他夫妻二人,便只剩下岳父岳母,以及何名韬,还有些许服侍的下人了。
赵元并不干涉女儿们的生活。
她们童年时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只是在自己发家之后方才成为侯爷家的千金。
对于女儿们的婚配,赵元也只是略有所问。
见女儿们都是自愿主动的,他便不再多说。
虽然赵元知晓,三个女婿或多或少都有心思,但他也不想去多管。
反而是想起如今已经年近五十的妻子,他有些可惜。
自己因为浩然正气的关系,这些年来不仅没有衰老。
反而是变得越发年轻。
也正因此,妻子由于自卑,自觉配不上赵元的缘故,几乎很少和他说话。
有时候即便是开口,也是劝赵元重新纳妻,以延续赵家后人。
赵元虽说劝说过很多次,但也无法劝回妻子的想法,他也就放弃了。
这一场雪,赵元不仅是回顾自己以往的人生。
他也有着对未来的思虑。
十年之前,便是这一场雪迎来了元刹人的侵略。
自己不得已,方才造就了那些修行盘龙劲的士兵们。
如今十年过去,恐怕大蔡这一支纵横天下的重骑军队也要消失了。
天子当初想要找赵元讨要来修行盘龙劲所需秘药,但赵元却以偶然所得拒绝了。
如今残活的万多人死后,大蔡便再无所依。
到时候大蔡将面临的是更为巨大的危机。
天子虽说不知从何处请来了几位巫师,用以对抗方外诸国内的巫师。但赵元自觉那些并不是什么好人。
也从未有所接触。
只是他也知晓,一旦那些士兵们死后,这些巫师肯定会引发乱子。
如今有八位巫师,都被天子封作了国师,荣耀无比。
甚至于一度之间,超过了赵元的威望。
&t;divtentadv>随着赵元这些年的隐匿,这些巫师们更是风头一时无两。
但靠着八位巫师,大蔡想要捍卫住自己现在的领土,赵元自觉很难。
时间飞快流逝,在第二年的冬天。
果不出其然,便有方外部族至了大蔡北境打秋风。
他们似乎是知晓了什么一般,偏偏朝着大蔡的几座军士要塞周边去进行骚扰。
以往而言,若是有部族如此,迎接他们的定然是灭门惨祸。
但现在,大蔡却是史无前例的沉默了。
天子对此仿佛置若罔闻,就如同此事从未发生。
于此,方外诸国在沉寂了十年,让出了近乎千里土地后,便再度变得猖狂起来。
疯狂的掠夺、抢占,仿佛是为了补偿过去十年他们所遭受的一切损失。
京城一方,也在此时终于行动了。
由国师“巴图”所率领的十万大军,迅速开往边境,剿灭叛乱。
但半个月后,消息传来,巴图身死,十万大军尽为俘虏。
与此同时,一阵风吹过,名为“均鹿”的巫师造访了京城。
其展现出近乎天威一般的强大实力,使得大蔡剩余的七位国师或逃,或是臣服。
一夜之间,飞鸟尽,良弓藏。
就连天子都被均鹿掠夺去了。
待赵元得到消息,策马感到京城之时。
却只见到皇宫燃起熊熊大火,数百嫔妃衣物被褪尽,人皮被剥。
就连许皇后,也是被玷污之后,自尽身亡。
赵元见此,不由牙呲欲裂。
他知晓,由于天子的态度。
自己已非是天子的忠臣,但他却是大蔡的忠臣。
赵元深吸入一口气,却未料想,本以为离开已久的方外巫师“均鹿”。
在此地等候他已有数日时间。
方外诸国之所以如此仇恨大蔡的缘故,几乎有着赵元一半的责任。
大蔡原本就和方外诸国之间,每年都会产生小型的摩擦和矛盾。
毕竟方外之地太过苦寒,难以生存。
打些秋风,以求生机,是这些部族都会去做的事情。
但赵元十年前却是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带给他们无尽侮辱。
均鹿身披一件牛皮披风,将全身裹得死死不见丝毫肌肤外露。
其面庞也同样被一张银色面具覆盖,仿佛豺狼。
他四肢着地,如同牛犊子般大小的豺狼,从面具之后透露出一丝血腥的光彩。
均鹿伸出一条如蛇般的信子嘶嘶不断,身周血光弥漫,仿佛人间地狱。
赵元知晓,此人定是在此地埋伏他已久。
只是瞬间,均鹿的身躯便撞在了赵元身上。
下一刻,赵元身上顿时金芒大作。
浩然正气挥洒之下,均鹿的身躯之上竟是发出滋滋的烟雾。
其身上所裹牛皮,连同血肉一般被浩然正气所腐蚀。
但赵元也被均鹿所爆发出来的这股巨力顶飞。
这股力量之庞大,竟是使得赵元一时之间难以抵御。
均鹿也因为受伤的缘故,似乎变得更加狂暴。
赵元竟是在一时之间,难以招架,三两招内便落了下风。
就连浩然正气,虽能伤到均鹿。
但似乎也只是能让对方变得越加狂暴。
按照赵元的记忆,这均鹿竟是已经到达了四境的顶峰。
根本不是自己所能对抗的存在。
他咬紧牙关,与之搏斗。
但须臾之间,便被均鹿扑倒在地。
均鹿咬断了他的手脚经络,以铁索穿破了赵元的琵琶骨。
将之连同大蔡天子一同带去了金国。
赵元视死如归,并不在乎自身安危。
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恐怕大蔡就要亡国了”
说到此,他的眼中竟是翛然间淌落泪水。
本以为自己能够护得大蔡安危,却还是高看了自己。
赵元被打入了金国的地牢,几乎是三日才喂一次水。
他以为金国会将他处置,但对方却是开始劝降他。
似乎对他极为看重。
但赵元内心丝毫不动摇。
浩然正气于心,赵元根本不会在乎敌人说些什么。
甚至于,金人还将其妻女岳父母掠了来此。
想要以亲人的眼泪打动赵元。
赵元自知是死,他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彷徨,只是作诗讽刺金人。
他被囚禁了三年,受到了几乎千次的劝降、逼降。
金人打算直接借助赵元的威望,在大蔡之地重新建立一个大蔡的傀儡政权。
并以许诺赵元,立其为帝。
但赵元依旧不从。
此时此刻,大蔡的天子已是被斩决,且就是在赵元的眼前。
他虽愤恨,但也知晓做不了什么,只能是闭眼不去看。
三年过去,金王见赵元如此,便下令将赵元斩除。
金王也极度佩服赵元,这些年来其所受的严刑酷刑,乃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承受下来的。
但赵元却是照单全收,且一声不吭。
他打算以金杯盏酒,亲自为赵元送行。
临死之际,金王挑起了赵元的下巴,望着其满脸沧桑,以及满头的白发。
“冠军侯,若是你此时归附于我金国,我可立你为宰相。”
赵元只是摇了摇头。
金王叹了口气,也不多劝,便是将金杯砸落在地:“行刑之前,你可还有什么话可说?”
赵元却是笑了笑,一行血泪随之淌落脸庞:
“江山零落,大蔡灭国,全因吾之一念,吾有愧也!”
金王闻之,只是转过身子对诸多金国大将言道:
“像是冠军侯这般的英雄人物都要死去了,这些大蔡的贱民们岂可苟活?”
他笑了笑,露出一丝残忍的神色:“传本王令,血祭大蔡,以祭冠军侯在天之灵!”
赵元闻之,并无任何反应,反而是开口诵念起一首诗文: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此非赵元突然想到,而是突有所感,体内的浩然正气仿佛要从体内直冲而出。
一瞬之间,他体内的浩然正气竟是从心脏之所冲天而上。
金芒如同长河一般高高卷起,将日月星辰都遮掩得黯淡无光。
骤然之间,一颗金色的心脏出现在赵元体内。
其挥臂之间,轻易扯断了碗口粗的铁索。
铁索带有寒芒,从起臂弯处穿透而出,近乎一丈长的铁索被其拖拽在身后。
臂弯之间流淌出的血液,也带有了些许金色,浸染了铁索。
赵元赤着上身,身后拖拽着铁索,站起了身子,看向眼前的金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