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衣少女直愣愣看着她,脸上僵硬地勾起了一抹似哭似喜的笑。
长剑被一把抽出,炙热的腥红喷溅到她脸上,她的瞳中霎时涌出极致的哀恸。
林酥酥控制不住大口大口吐血,软着身子靠在城墙上,脸色惨白,却只是笑了笑,神色平静问她。
“丹水……为什么?”
碧衣少女往后踉跄几步,瞳孔扩大,手中长剑哐一声掉在地上。
她魔怔般呐呐低语,“你不是小姐!你不是小姐!”
她瘫软在地,双手慢慢捂住自己的脑袋,仰头疯狂哭喊起来,“你不是小姐!我知道的,你不是小姐!”
泪水冲刷着她脸上的血痕,怨恨交织在她眼中,她近乎疯癫的尖叫出声。
一身黑衣的花邈上前几步将她抱在怀中,温柔安抚。
“丹水,她本就该死,你也说了,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小姐!”
“你只是在为你的小姐报仇罢了!”
林酥酥静静看着崩溃的丹水,泪水不知不觉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好半响,她朝她伸出鲜血淋漓的手,语调柔和。
“丹水,别怕。”
“小姐!小姐!!”
碧衣少女缓缓僵住,接着一把推开花邈,疯狂爬到她面前来。
极致的悲伤绝望笼罩着她,丹水眼眶猩红,颤着手想抚摸眼前少女的脸,眸中是濒临溃散的理智。
“奴婢知道你不是小姐!可奴婢从未想过杀你!!”
她摊开满是血迹的手,疯狂摇头。
“怎么会这样?!!”
丹水惶然的四处张望,视线漫无目的游移,待看到花邈后,她手脚并用爬过去,抓着他的衣摆,嗓音嘶哑无力。
“你救救小姐!求求你,花邈,你快救救小姐!”
“救救我的小姐!”
她声嘶力竭的哀求着,泪水混着鲜血,狼狈又狰狞。
花邈单膝跪地扶着她,神色冷然,“一剑穿心,神仙难救。”
“丹水,你不是说过吗?她只是个占了你家小姐身体的孤魂野鬼,你的小姐,早就已经死了。”
他掰过她的肩膀,让她看向林酥酥,“看到没有,你是在报仇!这本就该是她的下场!”
丹水满脸哀凄,泪水疯狂滚落,她定定看着林酥酥,情绪一点一点平静,直至面无表情。
碧衣少女颤着手,动作僵硬地捡起地上那柄长剑,瞳中闪过一抹疯色。
转身一剑刺入了花邈的腹部。
花邈痛苦的吐出一口血,喘息着倒地,不可置信看向她。
“不!”
丹水眸中含泪,语气坚定,“哪怕她不是小姐,可我也绝不会杀她,她也不可能会杀小姐!”
“是你?!是你在搞鬼对不对?!”
她怒吼着,泪水落下,将手中长剑又刺入了几分。
花邈神色冷戾又黯然,一掌砍下,丹水晕倒在地。
他艰难爬起身,死死捂住腹部,摇摇晃晃来到林酥酥面前,阴沉地盯着她。
林酥酥气若游丝冷嘲,“你潜伏在我身边,欺骗丹水,就为了借丹水的手杀我?”
“你知道,我不会防备她。”
花邈抿唇,眸色渐渐复杂,“我知道你无辜,可这是主子的吩咐。”
他痛苦地弯下腰,额头渗出冷汗,用绳子将她绑起来,接着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艰难的将她提到城墙上。
身后寒风呼啸,落雪纷纷。
身前是花邈面无表情的脸,“这是击溃黎王的最后一步。”
他松开手,失重感袭来,林酥酥仰面朝上,整个人掉落下去。
疾风舔舐着她的衣摆,飘卷出层层叠叠长裾,她静静看着铅墨色的天空,缓缓闭上眼。
权柄金光从她体内飘出,裹挟着三道圣器冲上天际,刺目的光辉照亮了整片天地。
所有人不由自主停下动作,看向光明处。
一袭粉衣的少女,被绑着悬吊在城墙上,寒风拂过她的衣摆,她满身都是斑驳的血迹,狼狈又凄丽。
“林酥酥……”
朱宴回头,恐惧上涌,疯狂朝前奔跑。
不知是泪水还是落雪模糊了他的眼,他仿佛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本能朝前跑着。
白雪皑皑,天地一片苍茫,尸山血海的战场,满地狼藉,烽烟滚滚。
所有人看到紫衣青年如同在燃烧生命般奔跑。
他飞身而上,拥抱住少女,斩断绳子,两人缓缓落地。
胸口已经痛到麻木,林酥酥仰头,艰难呼吸着,鲜血大口大口顺着唇角流下。
她意识恍惚,望着天空融合成功的那枚规则之印,下达了两道命令。
重置世界。
另择新主。
形似玉玺的规则之印旋转着跃上天际,颤动间,嘭一声,散为万千金芒洒落人间。
“林酥酥……”
朱宴看到她鲜血淋漓的胸口,面上霎时露出似哭似笑的神情。
青年双手哆嗦着疯狂擦拭她唇角的鲜血。
“你又是在骗我?对不对?”
他看着她,期待她能突然笑着跳起来,告诉他,这只是她的又一个谎言。
林酥酥想抬手摸摸他,最终只有指头动了一下。
她张嘴,咳出一口血。
“没事的!没事的!”
朱宴慌忙替她擦去,眼角落下一滴泪,嘴里自顾自说着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抚自己。
“别怕,我会救你,我一定能救你!”
他用双手捧住她的脸,眼看着唇角鲜血越来越多,再怎么擦依旧擦不完。
心头控制不住涌上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恐惧。
似乎这样的绝望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每一回都伴随着深入骨髓的痛。
就这样重复叠加,直至击溃他的理智。
万蛊域……大地花……
对了,大地花治愈万物,可以救她……
朱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唇角绽开一抹欢快的笑,他迅速将少女抱起来,朝着万蛊域的方向一步一步前进。
“你要带她去哪里?”
风云书眼眶通红,快步走近,急切的抓住他的衣袖。
紫衣青年仿佛没听见,只是麻木地移动着脚步。
风云书看着安静躺在他怀中的少女,放开手,眸光暗淡。
朱阐一身狼狈,甲胄上满是刀剑砍的痕迹,他提剑走过来,阴毒的对南禺道。
“快杀了他!”
南禺眸色复杂,语调低缓,“不必,心死之人,已不足为惧。”
朱阐欲言又止,满脸不甘,可他并不敢自己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朱宴越走越远。
“那是怎么回事?”
他猛地瞪大眼,持剑指向远处天地交接处。
所有人侧头看去,只见那处景色犹如剥落的墙灰般,缓缓化为飞尘消散。
一阵疾风忽地袭来,翻卷起浓浓烽烟。
世界就在此刻,停止了所有运转。
飞鸟,旗帜,流烟……
凝滞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