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人?”
林酥酥猜测。
朱宴抵唇咳了咳,面色愈发清冷苍白,他幽幽盯着她,好半响才道。
“林酥酥,你明明有许多次机会杀我,为何从未下过手?还要救我?”
林酥酥挑眉,“我不是回答过吗?为了天下苍生呀!”
朱宴自嘲一笑,“这么说,我若是死了,你的苍生也会出事?”
“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
“……呵呵!”
他移开视线,发出低沉冷笑,眸中满是阴郁晦暗。
林酥酥心头一提,想到他在原剧情中自尽的事,暗道万一他自尽报复自己……
毕竟是有前科的狠人……
她垂眸,一把反握住他的手,“这只是一部分原因。”
林酥酥抿唇,语调低沉,“我不愿你死。”
“朱宴,我想你活着。”
青年缓缓转过头,林酥酥一脸诚挚,坚定同他对视。
手腕倏地传来拉扯,林酥酥顺着力道趴到他身上,两人气息交缠,暗昧丛生。
朱宴抬手漫不经心在她唇上摩挲,眸色幽幽,嗓音暗沉。
“林酥酥,本王真恨你这张嘴,不若将它毒哑可好?如此这般,便再也说不出哄骗人的鬼话!”
“……”
“我说真的。”林酥酥努力挽回自己的形象。
“再有半月,我们就要成亲了!你觉得我林酥酥会和一个不喜欢的人成亲吗?”
朱宴微愣,又很快冷笑,“谁知道你留在本王身边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并非真心要嫁你?和你在一起是想害你?”
林酥酥道。
“难道不是?”
朱宴冷嘲。
林酥酥看着他,神色平静,“一直以来,我都只要求你别再杀人,除此之外,我做的哪一件事,伤害过你?”
“幻境中我气你架设涅槃大阵,残害人命,杀你也只为破阵!”
“况且到最后,拿走的还是我自己的命!”
“朱宴,我不欠你。”
她一字一顿。
两人沉默对视,良久,少女神色柔和,再次开口。
“停手好不好?”
“我们成亲后,便一同游历天下,沿途行善,我陪你一起赎罪。”
“即便重罪难赎,死后堕入地狱,我也陪你。”
她的神情太过真挚,言语过分蛊惑。
朱宴幽幽盯着她,指尖微颤,一点一点抚过少女稚丽的眉眼。
明知不该信她,明知她就是个骗子……
“须弥镜呢?”
他问。
林酥酥愣了瞬,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想想,还是拿了出来。
他知道须弥镜在她手中,林酥酥自觉应该没机会用在他身上了,留着也没用。
朱宴伸手握住她的手和须弥镜,并未拿走,只是看着她,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你不是想知道我要复活谁么?”
“林酥酥……我将选择权交给你。”
林酥酥蹙眉,面上浮现疑惑,后颈一股力道将她身子压低,鼻端袭来冷香。
朱宴闭目,吻上她的唇。
须弥镜化为一团金芒将二人笼罩,一圈一圈涟漪般的波纹游散向四面八方。
殿外,内侍们如同被抽走魂魄,倒作一团。
不过须臾,整座盛京安静到诡异,再无分毫动静。
狂风夹杂着雪渣落在脸上,冰冷。
林酥酥睁开眼,目之所及一片漆黑,积雪映照天光,勉强能看清一些周围的轮廓。
似是在一处庭囿。
她猛然想起,朱宴以自身为基,开启了涅槃大阵。
所以,这是朱宴的过往。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更深夜黑,何人胆敢逗留在御花园?”
林酥酥转身,看见一群人提着灯笼站在后面,领头的,竟是一名瞧着不过五六岁的男童。
灯火朦胧,那孩子五官深邃,半边脸映着昏黄的烛光,瞳色幽冷。
怎么瞧着,好像在哪里见过?
林酥酥眯眯眼,想看真切。
“大胆!还敢直视主子!来人!”
旁边的内侍厉声叫人。
那孩童突然抬手制止,内侍忙躬腰到他面前,“小公子有何吩咐?”
男孩没说话,迈步向前,内侍急忙提灯跟上,为他照路。
林酥酥暗自奇怪,这黑灯瞎火的,这群人难道不怕她是刺客么?竟还敢放任一个孩子靠近她。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耳旁传来很轻微的“唰唰”声,无数红线藏在雪中,浮动扭曲向她的脚缠来。
要不是须弥镜在她手中,她可以调动大阵的力量,怕是跑都来不及。
也不知道朱宴做了什么,她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借助须弥镜完全掌控大阵。
雪花笼罩在她身周,下一刻,红线破土而出,可袭击的目标已经消失在原地。
男童面无表情。
内侍战战兢兢,看着男童小心翼翼道,“小公子,难不成有鬼?”
内侍咬牙,惊恐道,“听说废妃古氏腹中的妖孽即将降生,定然是那妖孽的晦气引来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喜公公,慎言。”
男童稚嫩的嗓音冷漠,面上始终不曾有任何表情。
内侍突然反应过来男童同古氏的关系,讪讪一笑。
“哇哇哇……”
婴儿的啼哭在破败的冷宫上空一声高过一声。
一团风雪飞卷落地,待散去后,露出一名粉衣少女。
“娘娘,是名皇子!”
一身破旧衣裳的圆脸宫女,双手粘满鲜血,喜气洋洋将孩子裹在旧衣中,递给床上虚弱的美人。
美人欣喜地抚摸着孩子的脸,目光殷切憧憬,“你看他长的多像陛下,待陛下看见他,便能明白那等污秽传言,完全是子虚乌有!”
“是呀!娘娘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圆脸宫女笑的开心。
天地晦暗,雪花落速加快,林酥酥忍不住抬手挡住肆虐的风雪,待她放下手,才发现周围变了模样。
冬日的御花园因着花匠的巧手,依旧姹紫嫣红盛放。
一身素衣的古月拉着名一岁孩童,跪在周皇跟前,激动地将孩子往周皇面前推。
“陛下,你看看,这孩子同你长的多像?”
“臣妾是冤枉的!你要相信臣妾!”
周皇冷漠的视线扫过两人,面无表情道,“是谁将废妃放到朕面前来的?!好大的胆子!”
立刻有内侍来拖古月,一岁的孩子也被吓的哇哇大哭。
“母亲!母亲!”
他边哭边向古月追去。
周皇厌恶的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古月面色逐渐灰败。
周围景色再次破碎重组,林酥酥又到了冷宫。
院内桃花开得灿烂,三岁的孩子高兴的跑到古月面前,举着石板向她炫耀。
“母亲,你看,孩儿学会写你的名字了!”
他笑的那般绚丽,脸上已经初初显出成年后的潋滟。
古月坐在石桌前,缓缓抬起头,眉目阴沉,语调僵硬,“你如何会写字的?”
他腼腆一笑,“孩儿偷偷去了国子监……”
“啪!”
一耳光狠狠扇在孩童脸上,他摔倒在地,石板裂成几块。
古月起身,面目狰狞,尖利大吼,“你也配写字?!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讨不了你父皇的欢心!我要你何用?!”
她一脚踢过去,孩童痛的往后缩,恐惧道,“母亲!孩儿不敢了!孩儿不敢学写字了!”
古月瞪大眼,浑身颤抖,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起。
好半响,她似是回过神,脱力般瘫坐在地上,边哭边爬过去跑住孩童,哽咽道。
“对不起!是母亲对不起你!”
她掰开他,努力挤出讨好的笑,“你原谅母亲好不好?”
孩子懵懂的看着她点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水和巴掌印。
古月的笑一点一点僵在脸上,逐渐显得有几分诡异。
“是你没用!”
她突然神经质般呢喃,眉目渐渐阴沉。
“不过……母亲会帮你的!”
古月的语气又温柔起来,她爱怜地摸摸他的脑袋。
“族中有密术,可助我儿!”
“不过你记得,日后要帮母亲报仇雪恨!”
“前朝还有后宫那群人,都是他们的污蔑,才让母亲落到此番境地!”
古月形如恶鬼,一字一句,眸色怨毒。
她沉浸在仇恨中,缓了许久,眼里慢慢暗淡下来,幽幽盯着眼前的孩子。
“你父皇大概是不会为你取名了。”
她摸摸他的脸,凑近,语调是一种阴恻恻的温柔,“母亲要你将那群人剥皮拆骨,烹为盛宴!”
“我儿,这是母亲赋予你的使命,你的名字……”
“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