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林酥酥对宫内不熟悉，机灵的内侍自告奋勇为她带起了路。
“林姑娘，这条路通往废宫，已废去的齐王便被幽禁在此。”
“废宫鲜少有人去，所以路上积雪很厚，咱们走这边。”
他指着眼前一条宽敞干净的道路。
“从这里过去，便是御园，虽是冬日，可宫内侍巧匠个个不凡，您还能看到不同季节的呢。”
林酥酥看了眼废宫方向，原来那位炮灰，齐王朱旦就被幽禁在那里。
她跟随内侍往御园方向走去。
一路前行，果然红绿叶越发茂盛，冬日苍凉，难得见到这般生机勃勃的景色。
两人亦步亦趋，走了不一会儿，林酥酥在一片丛旁，看到了一对依偎在一起的男女。
那是？
林酥酥狐疑看向内侍，内侍也面露茫然。
她缓步走近，慢慢觉得眼熟起来。
“娥鹛？”
眼前男女分开，女子转过头，一袭碧衣，端庄雅丽，正是娥鹛。
男子身披氅衣，姿容俊秀，白玉郎君，皎若云间月。
二人执手相携在白雪纷落间，仿若神仙眷侣。
“林姑娘。”
一见是她，娥鹛带着男子几步走近，眉眼带笑，显见心情不错。
林酥酥不由得露出促狭模样，“这便是你那心心念念的夫君？”
娥鹛瓷白的脸上，腾地升起一团红霞，扭捏含嗔道，“就会打趣我。”
男子笑意盈盈注视着她，随即转过头向林酥酥见礼。
“娥鹛曾多次向我提起过林姑娘，在下朱旦，还未谢过林姑娘对娥鹛的救命之恩，若非是你，哪有我夫妻二人今日团聚之时。”
“……”
林酥酥讶异，“你就是齐王朱旦？”
男子微愣，“林姑娘知道我？”
林酥酥尴尬点头，“那个，民间有些关于你的传言，略有耳闻。”
朱旦见她如此模样，握紧了娥鹛的手，两人相视笑笑，大方开口。
“林姑娘说的可是，我与父皇父子相争，为谢妃反目成仇一事？”
林酥酥干巴巴‘嗯’了声。
朱旦笑了笑，“民间所传，倒也没错，我确实为了谢妃同父皇反目，甚至还起兵谋反。”
林酥酥有些风中凌乱，皇家果然没个正常人，这般违伦反纲之事，都承认的大大方方。
娥鹛眸光略有些暗淡，“林姑娘可是鄙夷我们？”
“没……”
林酥酥忙摆手，一时难以接受，倒也谈不上鄙夷。
“不对……”
林酥酥感觉脑袋卡壳，看着二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一把拉过娥鹛到一旁，悄声耳语。
“他为了谢妃起兵谋反，该是有多喜爱那女子，你还敢同他在一起？”
娥鹛闻听，先是愣了愣，接着噗嗤笑出声，点了点她的额头，红着脸道，“你还不明白么？我就是谢妃。”
“……”
打扰了……
林酥酥扶额。
娥鹛有些怅然，“我本是卫侯谢君道之女，同齐王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灯节之日，他欲上请先帝赐婚……”
“先帝忌惮父亲势大，本就有意打压，怎会放任我同齐王结姻。”
“一纸圣旨招我入宫为妃……为保清白，触怒了先帝，我在后宫忍受五年磋磨。”
“直到先帝对谢家下手……我只能私会齐王殿下，求他救救父亲。”
娥鹛眼眶骤然湿润，“谁料这傻子，竟直接举兵谋反……”
“后来，他败了。”
“混乱中，他命死士将我送出宫，一路逃亡到了中都，再然后，你遇到了我。”
“谢家被满门抄斩，殿下幽禁……我遇见了黎王……”
“我知道，黎王殿下是我最后的希望。”
娥鹛握住她的手，真诚道，“林姑娘，我能有今日，真的谢谢你，若不是你救了我，我怕是一开始就死在了匪窝。”
“更别提遇到黎王殿下，成为大祭，救出齐王。”
朱旦走近，一脸严肃认真，“林姑娘大恩，我夫妻二人，必当涌泉相报。”
“今后但有差遣，定不相辞。”
林酥酥摆手，“好了，不过是顺手而为，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日后幸福美满，便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对了，你二人今后有什么打算？”
两人相视而笑，绵绵情意无言而溢。
须臾，娥鹛面色沉凝，“若是能隐姓埋名，结伴一生……可我如今在黎王麾下，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朱旦握紧她的手安抚，“无妨，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两人情绪明显低落了不少，林酥酥啧了声，“不就是怕朱宴不放人吗？我来想办法！”
朱旦不赞同，“六弟性情暴戾，林姑娘助我二人良多，还是不要轻易涉险为好。”
娥鹛忽地掩唇轻笑，“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帮到我，恐怕非林姑娘莫属。”
朱旦无奈侧过头看她，“林姑娘已助我二人良多，怎好继续麻烦她？”
娥鹛笑得意味深长，嗔他一眼，“债多不愁，你便当我厚颜吧。”
朱旦忍俊不禁。
那甜蜜氛围，林酥酥不忍直视，想了想，她开口道。
“不知齐王殿下，可愿随娥鹛隐姓埋名，终老一生？”
朱旦敛下笑，正经道，“在下封号已废，不过平民百姓一名，林姑娘直呼其名便好。”
语毕，他执起娥鹛的手，一字一句，深情不悔。
“今日林姑娘在此可做个见证，我朱旦，此生只娥鹛一人，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思。”
“夫君。”
娥鹛红了眼眶。
林酥酥点头，瞳中闪过狡黠，“若要隐入民间，朱旦之名，日后怕是不能用了。”
“朱公子可有想过，以后姓甚名甚？”
朱旦愣了瞬，“这倒是还未想过。”
林酥酥搓搓手，一副媒婆嘴脸殷切道，“我这里刚好有个去处。”
两人好奇看过来。
林酥酥咳咳，“那个，我养父母名下，缺一名嗣子。”
她将当初同林道成的约定如实相告。
其实不光是为了约定，还因为她迟早会离开这个世界，离去前，能为林父林母找到香火传承之人，也不枉他们同她结这一场亲缘。
“林姑娘的意思？”娥鹛看了看林酥酥，又看了眼朱旦。
林酥酥怕他们为难，忙道，“我养父母只是普通商户，若……”
“我愿意。”
朱旦直接了断开了口，笑盈盈拱手，“朱某长你几岁，便称你一声妹妹，可好？”
“此后这世间，没有朱旦，只有林旦了。”
林酥酥愣了好久，直直看着他，眼眶突然有些热，“你可是皇子，你当真愿意？”
朱旦上前一步，看着她肃然道，“林姑娘不必多想，我是真的愿意。”
“愿意什么？”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倏地咬牙切齿自身后响起。
内侍直接吓得腿一软，跪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