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林酥酥隐身进入黎王府,才知道朱宴进了宫。
她百无聊赖在书房中等候,余光扫过书案上一叠厚厚的宣纸。
抽出一张,见整面纸上写满了似柳体般端雅,又似草书般恣肆的字体。
很奇怪的组合,明明是两种相互矛盾的风格,可他却能硬生生糅合在一起,形成鲜明的个人特点。
放下纸,她又看到案上摆了几摞书籍,随手拿起一本看了看,微微皱眉。
视线落在那堆书上,快速拨开查看。
《六韬》、《尉缭子》、《三略》……
无一例外,全都是兵书。
“……”
林酥酥啪一声扔下书,无语扶额。
朱宴这祸害,不学无术!!
看看日头,快到午时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林酥酥看看那堆书,一把抱入怀中,准备带回家让丹水处理,万不能让反派继续看下去!
没文化的反派尚且难以对付,饱读兵法的反派那还不跟插上翅膀的老虎似的,天下无敌!
刚疾步走到门口,门外倏地传来脚步声,林酥酥忙罩上隐身,站到角落去。
房门被用力推开,朱宴捂住喉咙,跌跌撞撞扑进来,挥袖一扬,大门啪一声合上。
他身形略有些佝偻,无力跪到地上,以额投地,发出阵阵隐忍而破碎的呻吟。
暗紫色锦袍层层叠叠铺开,青年蜷缩成一团,指尖死死扣在地上,很快磨出血来。
林酥酥呆愣在原地,呐呐问系统,“他怎么了?”
“是‘天地合’,这东西同时具备毁灭和修复的能力,除了不能复活生命,其他通通都能复位。”
“包括搅碎或修复位面!”
“锁在脖颈上,它便能一边碾碎全身血肉,同时留人一口气不死,一边快速修复,如此反复,直叫人生不如死。”
系统略有些怜悯的感叹。
林酥酥心头骤然闷堵,她不由自主揉了揉胸口,企图驱散那股子难受。
“要如何才能缓解?”
虽然这祸害活该,可看着他这般痛苦,她又实在高兴不起来。
系统叹息,“只有它的钥匙才能打开它,持有钥匙的人,就能操控这东西。”
“钥匙!”
林酥酥猛然反应过来,朱宴刚从皇宫回来,而钥匙能操控这东西!
现下他如此痛苦,岂不是说明,罪魁祸首此刻正拿着钥匙在折磨他!
林酥酥扔下手中书,直接一个瞬移来到古月的宫殿,同时解除后遗症。
殿内气氛压抑,侍女们默不作声来来往往,脚下却没有发出丁点声音。
她跟着侍女前往古月的寝宫,一群太监宫女分列两边,垂头静候。
一把推开殿门,左右伺候的下人一惊,他们看不见林酥酥,以为门是被风吹开,吓得匆忙上前关门。
屋内暗下来,阴冷气息蔓延。
一条条水红纱幔如瀑布般垂下,轻薄舞动。
靠近床边,林酥酥看见用黑绸包裹住脑袋的古月。
她跪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不言不语,只在肩头不经意间泄出几缕白发。
古月并没有什么动作……
想到钥匙在周皇身上,难不成此刻操控钥匙的人是周皇?
周皇在何处?
林酥酥拿出探测仪,开始满皇宫搜寻钥匙的气息。
雍和宫,没有!
勤政殿,没有!
……
找遍皇宫,依旧没有钥匙的线索!
怎么会这样!
她气喘吁吁回到古月寝宫,盯着角落里抱成一团的女人,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尽管她此刻很想冲上去掐住古月的脖子,逼问她钥匙的下落,可不能这样打草惊蛇!
得按计划来……
贸然行事,只会适得其反。
“叩叩!”
门外响起敲门声,有太监卑恭道,“娘娘,萧大人到。”
古月动了动,喉咙里发出苍老的声音,“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一中年男子,面目阴气沉沉,唇色发紫,这是控阴蛊的蛊师才有的特征。
“拜见圣女!”
男子拱手见礼。
“如何?”古月嗓音沙哑,语气阴鸷。
男子额头冒出冷汗,“圣女恕罪,属下无能!”
“呵……”
古月发出鬼森森的冷笑,声音略有些失控尖利,“本宫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男子腿一软,趴跪在地,战战兢兢道,“或许……找到传说中,万蛊域尽头的‘大地之’,能解开这古怪咒蛊!”
说罢,他小心翼翼看了古月一眼,“只是……时至今日,去过尽头的只有宴少主!”
“属下得到过一个消息,说是前段时日,曾有一名少女闯入过万蛊域……最后完好而归。”
“在此之后,青川瘟疫在一场大雨下,奇迹般得到救治。”
“当日众目睽睽,许多人都看见,宴少主似是同那少女关系匪浅……”
殿内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许久,古月一声“滚!”
男子如获新生,跪着倒退出了门。
“来人,传黎王!”
古月冷声吩咐,有太监领命而去。
听完墙角,林酥酥直接瞬移回黎王府书房,这次没有罩隐身技能。
朱宴锐利的视线快速锁定在她身上,巍巍颤颤从地上站起来,冷冷质问。
“刚刚,你看到了?”
林酥酥见自己脚边,瞬移时散落在地的那一堆书,知道狡辩不过,干脆理直气壮承认。
“看见了,怎么?想杀人灭口?下辈子吧!”
少女高高扬起下颌,得意洋洋勾唇,粉衣娇艳,眉眼潋滟,一如既往明媚无畏。
青年眸色一点一点晦暗下来,袖下双拳紧握,心头涌上阵阵几欲逼疯人的难堪和自失。
许久,他才颤抖着吐出一句。
“滚!”
林酥酥,“……”
真不愧是母子,连请人离开的话都一样。
她一脸无所谓,想了想,别扭问了句,“不痛了?”
朱宴阴幽幽同她对视,没回答。
林酥酥微窘,抵嘴咳咳。
这祸害还有精力死盯着她,料想也不痛了。
“那个,月妃好像派人来找你了。”
她将适才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他,只希望朱宴猜透古月的用意,提前有所防备。
说完,林酥酥便准备迈步出门,走到门口,又想起那堆书,忙折返回去,一本一本捡到怀中,大摇大摆往门外走。
余光瞥见朱宴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她厚脸皮笑了笑,拍拍怀中书,道。
“少儿不宜,没收!”
朱宴,“……”
眼睁睁看着少女一步一步消失在视线内,他再也忍不住,呕出大口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青年此刻面色苍白,像是褪去绮丽色彩的罂粟,透出绝尘而纤薄的清冷来。
闭目隐忍片刻,殿院外,禁蝶传来消息。
宫中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