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信与不信

画面中,女子一家正慌慌张张收拾行李,门口停放一辆驴车,此刻上面已经塞的满满当当。

不多时,女子披一件灰绿色斗篷,抱紧怀中婴儿,迎着寒风匆忙坐进车内,一名年轻男子利落驾车,带着她们渐行渐远。

这是要搬家么?

林酥酥蹙眉,指尖下意识敲击桌面。

今日朱宴不是已经放过她了么?到底是怎样的恐惧,让他们如此不安,以至于这般迫不及待离家远走?

天色阴暗,空气中湿气重重,似是即将有一场大雨来临。

行至城外,天空中一只黑蝶盘绕在马车周围。

天眼鹎传回的画面却在这时一黑,林酥酥被迫中断视线。

天眼鹎出事了!

她心头一激灵,霍地起身,脚步飞快往城外赶去。

林酥酥后悔不已,不该一时大意,轻信了朱宴,什么放过女子?分明就是在演戏给她看。

待她速度飞快赶到城外,原本收拾齐整的马车,已经四散一地,大片狼藉。

人不见了!

林酥酥气急败坏踢了一脚地上的行李,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她转头一看,是朱宴。

旋即想也未想,一掌拍去。

朱宴没有任何防御动作,被一掌拍飞后,倒地吐出一口血。

“林酥酥!”

他哑着嗓子恨怒道,“你怀疑是我?”

林酥酥失笑,“不是你?”

她指向天上还在飞舞的禁蝶,气冲冲道,“不是你,你鬼鬼祟祟跟着别人做什么?”

“总不会是在保护她吧?”

林酥酥继续讥讽。

她几步上前揪住朱宴的衣襟,恶狠狠道,“你把她们弄到哪里去了?”

“林酥酥……”青年唇角带血,黑瞳死死盯着她,悲恨交加。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缓缓凑近,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你从未信我。”

林酥酥面色平静,丝毫不为所动,“你往日的所做所为,叫我如何信你?”

朱宴垂下眼帘,半响没有言语,却又忽而意味不明轻笑出声。

“是呀,你没有理由信我。”

他抬起头,眼中再无一丝波澜,只看着她认真道。

“林酥酥,我答应过你,不再杀人,并非戏言。”

“你可否,分我一丝信任?”

林酥酥注视他良久,缓缓松开手,最终开口道,“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朱宴瞳孔一亮,唇角勾起笑意,灿若明霞。

“是母亲。”

他道,“或许你不信,我放出禁蝶,本意是想看顾着她们。”

“可我不能违抗母亲!”他眼神暗淡下去,“我救不了她。”

林酥酥沉默片刻,疑惑道,“月妃为何要那女子?”

朱宴忍不住冷笑,“还能做什么?不过是为了那张脸!”

“她惧怕老去,失去宠爱,每月用蛊选取契合的女子,抽取精气,保持不老容颜。”

林酥酥,“……!!!”

怪不得古月妃看上去那么年轻。

每月一次,这些年下来,被她所害的女子,只怕早已枯骨累累。

想着,林酥酥冷嗤道,“你们二人,真不愧是母子,阴恶毒辣,满手鲜血!”

手腕被死死箍紧,朱宴眼眶微红,殊色逼人。

“你以为我愿意让自己粘满血腥?我何尝不愿如普通孩童般长大,成为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林酥酥,别人都可以误会我,唯独你不行!”

他的手控制不住发抖,死死抓着她,气息不稳。

“误会?”林酥酥敏锐捕捉到这个词,“难不成你的所作所为,都是被逼无奈?”

朱宴愣了愣,突然松开她的手,瞳孔泛空,缓缓抚向自己脖颈处。

“从一开始,我就只是她孕育出的怪物,替她去触碰所有她不愿触碰的肮脏。”

“可我也想过,做一个普通人是何感觉?”

他看向林酥酥,神色忡怔。

林酥酥歪头紧盯他,目色质疑,“那涅槃大阵呢?也是受她逼迫?”

朱宴那般执着设阵,分明是心有执念,可不像单纯的被逼迫。

青年目光毫不躲闪,坚定道,“她答应过,这是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介时她会放我自由。”

说到这,他探身靠近,看着她的眼睛,语调轻柔阴鸷,“林酥酥,你一次又一次阻我,既如此,你便亲自同母亲对峙,助我自由吧。”

“我答应你,不再杀人,可你也要拿出诚意来,予我信任。”

林酥酥懂了他的意思,他看出了她对他的怀疑,以及对彼此合作的敷衍。

他要她的坚定不移。

然而原书中并未写过,反派背后居然还有古月妃这个幕后推手。

她该信他,真正同他合作吗?

林酥酥迟疑了。

“先救人,月妃将他们虏去了何处?”

她起身,选择回避。

朱宴瞳色微暗,难掩失望,不过也并未继续这个话题。

“她的夫君和孩子我已命人救下,至于她,是母亲要的人,我救不了,你可以去母亲宫中看看。”

青年捂着胸口笑了笑,嗓音暗哑逶迤,略带几分恶劣,“不过你可要快些才好……”

林酥酥捏捏手,又想给他一掌,忍了忍,转身点地而起,速度飞快离去。

开启隐身技能,林酥酥蹲在长乐宫碧瓦屋顶上,轻手轻脚揭开一片瓦,目光朝内窥去。

想象中月妃残害女子的画面并未出现,殿内端坐一名黄袍男子,美髯儒雅,仪态威严。

古月妃小女儿情态依偎在他身旁,却似是顾忌着什么,不敢靠太近。

“陛下不必忧虑,有宴儿在,量他们也掀不起什么妖风邪浪!”

周皇长舒一口气,含情脉脉握住她的手,“还好朕有月儿你,不然这皇位上,坐的还不知是何方乱臣贼子!”

他这话显然取悦了古月,美人面目含羞,痴迷道,“只要陛下安好,臣妾便是即刻逝去,也心甘情愿。”

她难掩甜蜜情态,靠在周皇肩上,二人你侬我侬,私语不断。

“只要陛下收好‘心匙’,宴儿便永远脱离不了你的掌控,所谓黎明暗宫之流,不过是蚍蜉撼树,自找死路!”

古月自信满满。

林酥酥脑袋轰隆一声,手上差点将瓦片捏碎。

原来钥匙在周皇那里,怪不得她那日探测不到!

听她这话,根本就没想过放过自己儿子,亏朱宴还相信她的鬼话,什么设阵成功就能自由!

林酥酥气的牙痒,不怪朱宴变态,遇到这种母亲,换作是她,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这钥匙长什么样?又被周皇放在何处呢?

她再次兑换出探测仪,重点在周皇身上扫了几个来回,结果毫无所获。

早该知道不会如此简单,不然以朱宴的能力,何至于如今都未脱离他们的掌控。

钥匙必然是在一处极其隐秘之所。

思索间,周皇已起身准备离开,古月殷切询问,“陛下今日不留下吗?”

周皇微不可查蹙了蹙眉,一丝不耐从脸上一闪而逝,转过头时,却又是温柔似水。

“不了,冬日已近,各国朝贡使者纷沓而至,朕还需接见一二,近日怕是不能来你宫中了。”

古月刹那间泪眼朦胧,又强打起精神,做出娴淑模样。

“那陛下可要保重身子,臣妾等着你。”

周皇颔首,随即再不多留,转身离去。

古月站在原地,脸上笑容一点一点散去,渐渐面露狰狞。

她抚摸上脸颊,幽幽问身旁宫女,“可是本宫老了?”

贴身宫女霎时战战兢兢,语不成调又强自镇定,“娘娘芳华永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