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林酥酥轻嗤一声,笑吟吟看向朱宴,瞳孔冰冷。
“背负全城百姓的性命?好大一口锅呀!”
她朝诡艳的青年走近,无边暗夜里,眸中迸射出耀眼的神光。
“我便是不救他们,他们也会死,我若是选择进入幻境,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看着朱宴,唇角勾起笑,像是果敢,又像是对他无声的嘲弄。
“朱宴,无惧亦无畏!无论能不能救回来,我都不会将他们的生死,背负在自己身上!”
“不过,我会倾尽全力到最后一刻!”
“哪怕失败,我亦无悔!”
压抑静谧的黑夜,幽暗倾盖,眼前少女如同灼破苍穹的皓月,悬挂中天。
朱宴死死盯着她,捏紧指尖,心头又开始酥痒起来,像是长在胸腔内的藤蔓,肆意蔓延,尖锐又柔软。
他很难受,又不知为何难受,只知道那少女的笑刺痛了他的眼,愈发照出他的不堪。
青年幽幽冷笑,“是吗?我会好好看着,你是否如你所说那般,毫不在意!”
这名矛盾的少女,既怜悯众生,又脱离世外。
而他沉沦在世俗的泥泽中,不信这世上,有这样的人……
他要她学会怨恨,经历无能,像他一样痛苦,不得解脱!
到那时,她便再不会高高在上的指责他……
红灯笼映照的街市,少女站在光中,看着隐没在晦暗中的绮丽青年,光影分割在脚下,一步之遥,划分明暗。
林酥酥不再多言,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多说无益,她的心性并非与生俱来,末世中同样的选择她做过许多次,有时能救,有时全城被丧尸吞没。
若是天天陷入自责漩涡无法自拔,她也活不到最后。
“叮!阻止白地城屠戮,完成奖励一千点币!”
林酥酥一悚,“怎么这么多?”
系统道,“此幻境凶险,且任务难度太大,所以双倍奖励!”
林酥酥沉默,连系统都这般重视,看样子这双倍奖励没那么好拿!
“宿主,白地城屠戮并非原书剧情,本系统提供不了多少帮助,你要小心!”
林酥酥笑笑,压力越大动力越大,心下甚至还有闲情调侃,之前的任务都是和朱宴有关,这次莫非朱宴在系统这里失宠了?
她蓦地想到朱宴透露的那些事,“系统,反派适才所言,有几分真假?”
系统静默几息,“不知道,真假掺半,所以本系统也不好分辨,只能靠宿主自己!”
“切记,一旦选择了错误信息,便如反派所言,满盘皆输!”
系统的话让林酥酥心头沉甸起来,夜风寒凉,她抱了抱手臂。
身后,青年长长的影子,拉扯着重叠在她身影之上。
远处隐隐绰绰传来年老女子的歌谣。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注1)
这悠长苍朴的曲子,是燕国小调。
一路顺着歌声前行,那曲音时而高昂,时而低哑,断断续续,有时又曲不成调,似乎是歌者哽咽难言。
眼前建筑苍凉古朴,看得出曾经辉煌无匹,楼阁房檐上还残留着斑驳的漆色。
而今萧条不堪,连房门上的灯笼都散发着昏黄的暗光。
夜风撩动,凭添凄凉。
林酥酥看到正门上那块巨大的牌匾,上书,勅造卫国公主府。
那凄婉的歌声还在继续。
“堂堂公主府,怎么会如此破败?”林酥酥狐疑地看向身后那人。
况且封号还这么高,卫国公主,同亲王享同等尊荣。
朱宴漠然看了眼这座府邸,神情略带了些讥讽。
“一个蠢货而已!”
林酥酥啧了声,几步上前,踢了他一脚,“给我好好说话!”
朱宴横她一眼,挥袖嫌弃地掸了掸裙上的脚印,才冷着语调开口。
“这是文宣帝幼女,如今已是耄耋之年,连当今国君,都要尊她一声皇祖母。”
“不过,她很早以前就疯了。”
林酥酥不解,追问,“疯了?怎么疯的?”
朱宴道,“听闻她曾疯狂倾慕武安将军,最后如愿以偿嫁给了他。”
“可武安君并不喜她,独独钟爱妾室。”
“一年后,燕国大军打得周国节节败退,这位公主将当时的燕国君主诱骗至府中,杀了他。”
“谁也不知道二人是如何相识,更不知那位国主为何会被她轻易诱骗。”
“君主死后,燕国群龙无首,乱了许多年,不战而败。”
“公主立了功,也因此被封为卫国公主,不过自此之后,她就疯了!”
说到最后,朱宴嗤笑起来。
“愚蠢的东西,一看便是为了所谓的情爱而癫狂!”
林酥酥无语翻白眼,“说话客气点,你爹都要尊她一句祖母,你这重孙子还这般目无尊长!”
朱宴,“……”
教训完不孝子孙朱宴,她又朝府邸内看了一眼,那曲调依旧幽婉,飘飞在院墙深重的府邸周围,像是不得安宁的怨魂。
“走吧。”
林酥酥轻叹一声。
两人慢悠悠回到客院,已经是深夜。
一夜无梦到天明,蒙蒙亮时,屋门被急促敲响。
“何事?”
隔着门,家仆的声音传进来。
“林姑娘,今日城中又倒了大片城民,大人让小的速请各位前去正厅议事!”
“知道了。”林酥酥恹恹应声,家仆致歉后离去。
她揉揉眼睛,总感觉今日出奇的困。
飞快洗漱收拾完,出去后看了眼朱宴依旧紧闭的房门,疾步往正厅而去。
想象中的群情激昂并未出现,厅内反而安静的有些诡异,众人神色颓靡中带着浓浓的困倦。
秦知府起身迎过来,眉目间愁绪万千。
“林姑娘,今日护城军发现城外有一层看不见的界障,阻隔了所有人出城的路!”
“最可怕的是,城中半数百姓在昨夜入梦后,再未醒来!”
他叹气,“风少主猜测,凶手已经开启大阵,我们所有人恐怕都将被献祭!”
林酥酥看向角落处的风云书,他定定注视着虚空,并无多余表情。
柳冉畏缩着靠在他旁边,神色惶恐,眼睛都是肿的,显然是哭过。
想了想,林酥酥将自己所知尽数相告,如今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没什么好遮掩。
众人闻言大惊,有人迫不及待询问,“这么说,要破阵,必须入阵?”
林酥酥沉沉,“我也不确定,这些消息半真半假,我亦分辨不出!可观如今事态,城民半数皆已入幻境,相信过不了多久……”
“我等也将沉睡不醒!”
注1:节选自
《诗经.王风.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