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醒醒!”
仿佛沉在最深的冰川,寒凉渗透入骨缝里,不过须臾,有什么炙热的东西融进胸膛,一点一点驱散阴冷。
林酥酥缓缓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朱宴怀中,禁蝶在四方纷舞蹁跹,像是洒入云端的飞。
那人埋首在她颈窝,喃喃低语。
“醒过来……什么都答应你……”
林酥酥挑眉,垂死病中惊坐起,哑着嗓子开口,“真的?”
青年僵住,浑身颤抖着拉开她,定定看着,不敢言语。
他的表情几经变换,最终从极致的哀恸到平静,不过短短几息。
许久,他幽冷开口。
“林酥酥,你比这世间至恶,还要可怕。”
林酥酥眯眯眼,“你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是想赖账?”
青年安静看她,冷意渐渐褪去。
“你要本王答应什么?”
林酥酥道,“不杀人可不可以?”
青年讥笑,“不可以。”
言而无信的小人!
嘴角一抽,她捂住胸口,艰难从朱宴怀中挣开,扭过身子看向身下满目疮痍的青川。
雨早已停歇,阳光透过空中的水汽,析剥出一道斑斓虹桥,隐隐绰绰架在狼藉的城上。
人们劫后余生,欢呼雀跃,身在泥泞,却心无铅华。
她满足笑起来,又倏然想到身后这个始作俑者,面色一凝,没什么好脸色转过头,冷冷道。
“不答应也没关系,反正只要我活着一日,你就别想作恶!”
朱宴幽幽看她,将身子往前探了探,意味不明笑起来,“好啊!”
林酥酥嫌弃撇嘴,狗改不了那啥!
“快放我下去!”
她揉揉胸口,虽然有些痛,不过也还好。
那么重的伤,没想到这次系统这么给力!
“叮,成功阻止青川屠戮!奖励五百点币”
系统欢快撒。
“噼里啪啦!”算盘音。
林酥酥蹙眉,什么鬼东西?
“‘万物相仪’租借费五十,本系统护佑心脉五十,原有十币抵扣,一共九十,谢谢!”
林酥酥,“……我谢谢你哈!”
脚终于沾到地,林酥酥捂住胸口,靠在残垣断壁前的城柱上休息。
朱宴的视线始终在身后森森盯视,林酥酥现在都懒得再理他。
德行!
城内的江湖人士远远看见朱宴,纷纷面露忌惮,陆续从倒塌的城墙边悄然散去。
本想着自己这方人多势众,能在黎王手中讨到便宜,不成想,他们终究还是太低估黎王的实力。
城中百姓倒是无知无觉,他们并不能理解那漫天灾难一般的蝴蝶群代表着什么。
也好,无知亦无忧。
“朱宴!!!”
蓬头垢面却一身锦衣的男子从人群里冲出来,凶神恶煞,面目狰狞。
还没走近,朱宴便踢了颗石子儿过去,朱阐以一个恶狗扑食的动作扑在地上。
“哈哈哈!”
林酥酥坐在城柱后,笑出鹅叫,结果伤口被扯动,又痛呼起来。
朱宴睨她一眼,唇角差点没压住。
地上狼狈到极点的朱阐,满脸屈辱,目眦欲裂,他起身指着朱宴,森冷道。
“这几日的折辱,本王定会禀明父皇,让你付出代价!”
朱宴散漫勾唇,“尽管去说!看看你的父皇是否会为你做主!”
他丝毫不在乎。
朱阐气红眼,将手按在剑柄上,浑身颤抖,不过他还是有理智,知道朱宴就是个怪物,他杀不了。
对峙片刻,白衣禁卫急匆匆涌过来。
他们趁乱挣脱束缚,偷跑出来找朱阐,结果抬眼就看见朱宴在对面,顿时吓的脚步卡顿,一伙人差点滚成团。
为首的青衣书生几步上前,冲二人拱手行礼,“微臣见过黎王殿下,见过魏王殿下!”
朱阐打量他一眼,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带着禁卫离开。
林酥酥坐在视线死角,没人注意到朱宴旁边还有一个人。
柳清淮又冲朱宴拱手,这才抬脚快步跟上朱阐。
林酥酥眼看大家都散了场,只得带伤去城内寻找自己的马。
索性那马还在原地没动,她牵上马绳,步履瞒珊往城外挪动。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林酥酥无语转头,看向身后霞姿月韵的艳靡青年,“朱宴,你再跟着本小姐!信不信我揍你!”
朱宴抱臂,一袭暗色紫袍,清隽修长。
他眸色晦暗,有些挑衅地笑了声。
“怎么?这条路你能走?本王走不得?”
林酥酥蹙眉,莫名感觉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受了伤,心情不算好,也懒得再和他多掰扯。
只唾弃了一句,“无赖!”
转头牵马继续走。
二人一前一后,亦步亦趋。
走了一截,林酥酥转头又问,“你不用管你的军队吗?”
朱宴笑的有些阴恻,“若是什么事都要本王来替他们考虑,那他们也不必活在这世上!”
林酥酥悻悻回头,继续走。
不一会儿,她再次回身,“所以,你走这条路,是要去哪里?”
朱宴反问,“你去哪里?”
林酥酥额头青筋直跳,这个无赖是要赖到底了是不是!
她咬牙道,“我要去死,你去不去?”
青年侧头失笑,玩味道,“你去本王就去!”
林酥酥牙酸,“谁不去谁是孙子!”
朱宴不甘示弱,“可以!”
系统,“幼稚!”
林酥酥,“……”
她想了想,跟就跟吧,刚好监视着这个屠戮狂魔,反正他要跟着自己,不如物尽其用。
少女仰高下颌,挑衅地冲青年勾了勾手指头。
“过来,帮本小姐牵马!”
朱宴并没有动,反而嗤笑道,“凭什么?”
林酥酥眼珠子转了转,皱眉捂住胸口,“疼!你伤了我,还不想负责!”
青年倏然沉下脸,缓步踱过来,冷眼看她。
“你不是一直仗着本王伤不了你,很嚣张么!”
林酥酥一巴掌拍过去,凶恶道,“你牵不牵?”
朱宴僵着脸扯过她手上的缰绳,径直往前走。
“等等!扶本小姐上马!”
她挑衅地抬高手臂,等着朱宴来扶,准备把他当内侍用。
青年冷笑,杀气腾腾一步走近,双手托住她的腰,直接将人举到了马上。
就这?
她还以为朱宴终于忍不住想打她呢!到那时她就有理由好好收拾他一顿!
青年就这样双手箍在她腰间,站在马下幽幽看着她。
他的眸色极冷,似是覆了块寒冰,瞳孔都透着一层霜白。
眼中有种令人看不透的东西,像是恨,又像是沉沉死气。
半响,朱宴放下手,牵着缰绳在前面走。
林酥酥撇嘴,又是这副莫名其妙的死样子,死活要跟着她,又拼命抗拒。
奇怪的人,奇怪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