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山越岭,林酥酥折下一根树枝做拐杖走了三天,依旧没有朱宴的任何踪迹。
烈日当空,她实在疲累,只能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暂做歇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微痒,睁眼看去,竟是一只扑扇着翅膀的黑蝶。
她伸出手,黑蝶立在指尖翅翼伸展。
“朱宴?是你吗?”林酥酥小心翼翼。
黑蝶轻盈飞舞,往前方蹁跹。
她忙起身跟上,渐渐地黑蝶越来越多,成群结队围绕在身周,指引着她向前。
七弯八拐,进入密林深处,中间有一块开阔地,生了颗粗壮虬结的枯树,枝节盘曲,纵横交织,遮天蔽日。
密密匝匝的黑蝶停歇在枝头,仿若枯木逢春,重开繁。
她一进去,蝶群被惊动,哗啦啦飞扬散开,如同迁徙的鸟群。
“朱宴?你在哪里?”
林酥酥围着巨大的枯树,不停呼喊。
这么多禁蝶在这里,可就是不见人,奇怪。
她叫了一会儿,喉咙又干又涩,无奈坐下靠在枯树边,托腮发呆。
莫名感觉朱宴就在附近,可他就是不应声。
林酥酥静坐半响,咬咬牙,起身抖去衣服上的枯叶,迈步往密林外走去。
树上的禁蝶翻涌下来,围在她身周,刮起一阵轻柔的旋风。
少女一袭红裳立在环绕飞舞的黑蝶群中,罗衣璀璨,缥缈若仙。
她嫌弃地挥舞手臂驱赶禁蝶,面上满是娇蛮不耐。
“走开!自己躲着像只乌龟,还不准本小姐走么?胆小鬼!肯定是变丑了才不敢出来!”
林酥酥气哼哼继续往前走,脚下倏然凌空离地,周围的禁蝶竟将她托举起来,乌泱泱一片,带着她飞往枯树。
悬在高空,一路向前,她才看到巨大的枯树中间竟是空心的。
树心里无数黑蝶如同被吹翻的瓣,轰然散开,露出一袭深色紫袍的青年,仰面倒地,静默无语。
墨发黑缎般铺满身周,映得面容愈发苍白艳寒,如同一朵被冰霜覆盖的罂粟。
林酥酥悬在空中,红衣翻飞,周身黑蝶簇拥,静静同他对视。
蝶群忽而飞般飘散,林酥酥惊呼一声,直直掉落下去。
朱宴闷哼出声,阴幽幽盯着扑在他身上的林酥酥,片刻,别开脸。
林酥酥翻身下来,见朱宴还是一动不动,心下奇怪,爬过去戳了戳他的脸。
不动。
她一言难尽,“别告诉我,你被人揍瘫了……”
“……”
朱宴面皮抽搐了一下,隐着怒意瞪向她。
“还哑巴了?!”林酥酥又惊呼。
“林酥酥!”
朱宴哑着嗓子,语气愤愤。
许是从高空落下来的缘故,少女发丝有些炸毛凌乱。
她的脸蛋红彤彤,殷红的发带从脑后垂下,不时抚过他的耳畔。
少女唇角蓄着不怀好意地笑,用手指杵他的脸,语调轻柔却恶劣,“朱宴,没哑还敢不回答我,长胆子了!”
他不说话,面无表情定定看着她。
林酥酥牵起他的衣袖,戏弄地甩了甩,见他手腕无力地耷拉着,噗呲笑出声。
朱宴面色阴沉了几分。
像孩子玩洋娃娃似的,林酥酥将朱宴推来搡去,一会儿摸摸头发,一会儿扯扯脸,玩的不亦乐乎。
好半响,才兴致缺缺趴在枯叶堆上,托腮看着面色木然的朱宴。
“让禁蝶将我引过来,又防备着不应声,你什么意思?”
稍稍一想,朱宴的心思她就明白了几分,玩的差不多,她也就有空开始兴师问罪。
朱宴仰躺在地,眸光微闪,意味不明地看向她。
半响,突然开口,“你会杀了本王吗?”
他紧紧盯着林酥酥,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林酥酥愣了一下,反问,“你心中不是有答案么?为什么还问我?”
他若是认定她有威胁,根本就不会让她找到他。
朱宴抿唇,眼底沉着莫名的复杂情绪,当真这么信任她,连生死都置之度外么。
他自嘲一笑,眼尾倏地水光润泽。
“林酥酥……”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飘忽柔软,哽塞难言。
林酥酥
可这情绪不过须臾,待他再次看向她时,所有不该出现的心绪尽数被收敛。
“林酥酥,你会看着本王去死吗?”
朱宴眉目间哀恸。
她看着他,不明白他问这句话的意思。
“你不愿本王死,是不是?”青年眸光渐亮,像是叠起壮大的火光,一点一点旺盛汹涌。
林酥酥想了想,她的任务就是不让他死,便点了点头。
朱宴缓缓勾起唇,嗓音魅惑悠长,“本王需要吞噬活人生机恢复,你……”
还没说完,脸上就被踹了一脚,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落下来,片刻,朱宴脸上青紫,怨毒地瞪着林酥酥不说话。
林酥酥拍拍手,笑得温柔体贴,“还有什么愿望,一并说来!”
“林酥酥!!!”
朱宴动不了,但不耽误他暴怒叫喊。
林酥酥冷笑,“我挺好奇,这些勾引手段你是从哪里学的?看着还怪让人心疼,就是演技不怎么好!”
“你!”
朱宴凌迟一般的眼刀子落在她身上,隐隐还有些羞恼。
“哗啦……”
寂静密林中,忽而响起细碎突兀地脆声,像是有人踩踏枯叶所发出。
朱宴浑身气息一冷,森戾地瞥向声源地。
林酥酥刚想迈步爬出去,朱宴突然出声。
“是南禺的牵丝骨偶,本王设了界,它们暂时找不过来!”
说到这,他语调蓦地变得轻柔蛊惑,“本王正值虚弱期,不慎被他趁虚而入,只要你带来活人供本王吞噬,此刻的危机便能迎刃而解。”
青年容色妖娆艳丽,轻轻勾着笑,像只引诱旅人沉沦的妖魔。
“林酥酥,你的能力只能用在本王身上,你抵挡不了南禺……待这只骨偶离开,你去为本王寻些活人来……”
林酥酥幽幽看他,朱宴压抑怒意,还待再说,少女突然嗤笑一声。
“朱宴,我还当你转性了!俘虏了朱阐的侍卫,却没有杀他们!”
“……你是准备拿他们做你渡过虚弱期的血食吧?!”
朱宴愣了瞬,既而轻笑起来,“林酥酥,人若是太聪明,便会徒添许多烦扰。”
他的声音像幽荡的鬼火,虚飘而模糊,“你顺着本王为你选的路,安安静静去死不好吗?”
林酥酥一脚踩在他肩上,用力一压,朱宴疼得颤抖。
“你拖着不屠城的原因,是因为虚弱期对不对?或许可以往更深处想想,你准备拿整城的瘟疫病人做血食,是不是?”
朱宴不顾疼痛,扭曲狰狞地笑起来,“他们本就要死!能成为本王的血食,是这些贱民的荣幸!”
“贱民?”
林酥酥气得接连踩了几脚,“你这个贱人!贱人!”
咔嚓一声,似是锁骨断裂。
朱宴脸色苍白,冷汗直冒,痛得几近痉挛。
他一声不吭,只是冷森森盯着林酥酥。
“咔嚓咔嚓……”
树洞口蜘蛛似的爬上来一只手脚并用的白骨架子,猫一样蹲在那里,眼眶里紫焰跳跃,森幽幽一片。
下颌骨哐哐抽动,恐怖的外表下,却发出了温润如玉的男音。
那是南禺的声音,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悠然自在。
他说,“在这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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