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宴僵在原地。
少女不见他回答,哪里还不明白,怒气冲冲撸了两把袖子,十分熟稔地照头开拍。
“臭虫子!就爱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这个喜欢尾随的变态!本小姐今天要替天行道!”
朱宴心虚地挡了几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理直气壮起来。
“本王乃诸侯!天下何处非国土?浩浩民众谁不为吾属?不过一条城街,本王如何走不得!?”
“林酥酥,便连你也……”
他有些得意,又突然缄口,抿唇移开视线,眸光闪烁。
林酥酥停下手,冷嗤,“我怎么?是你的子民?臣属?你还想奴役本小姐?!!”
她捏捏指节,笑得阴险。
“我看你是欠收拾!”
说着挥臂就要再打,朱宴一把钳住的她即将落下来的拳头,咬牙切齿。
“林酥酥你这个泼妇!”
话刚落音,拳头已经落到鼻子上,他闷哼一声,捂着鼻子后退几步,放下手一看,手上染了滩血。
林酥酥还待再揍,余光却瞥见驻扎地入口,浩浩荡荡一队禁卫骑兵鱼贯而入。
那是……
朱宴阴沉地盯了她一眼,听到声响,视线转向身后,也看到了那队禁卫。
恨恨一甩衣袖,转身往军营走去。
这阵仗,莫不是有什么变故?
林酥酥忙跟在朱宴身后,厚着脸皮进了营地。
有侍卫上前,“启禀殿下,魏王携陛下旨意,前来慰问将士。”
林酥酥心头一凛,隐隐有些明悟,什么慰问,这是来催促问责的吧!
毕竟朱宴抵达青川已经有几日,却一直不见动手!
龙椅上的周皇怕是有些坐不住!
进入军帐,朱阐负手转身,眉宇间凝着浓重的阴晦。
他冷冰冰看了眼林酥酥,这才将视线转到朱宴身上,阴阳怪气道。
“黎王的命可真大!掉入悬崖都没死!”
朱宴悠然上前坐上虎皮椅,漫不经心支颐,歪着头问他,“所为何事?”
朱阐张牙舞爪地挥舞着钳子,结果对方却是这种傲睨自若的态度,顿时仿佛一拳头打在了上。
他脸黑了一瞬,又抬起下颌,扯着嘴角高傲道,“父皇的意思你不是不明白,为何还敢抗旨不遵!?”
朱宴坐正身子,看向下首处的朱阐,似笑非笑,“父皇是什么意思?麻烦魏王为本王开疑解惑,本王愿洗耳恭听!”
“你!”
朱阐上前几步,脸色铁青,指着他的手直哆嗦。
面对朱宴的装傻充愣,他如鲠在喉又无计可施。
对峙片刻,朱阐冷哼一声,恨恨甩了甩衣袖,神色阴鸷地看向林酥酥,讥讽道。
“黎王可真是艳福不浅,父皇命你治理瘟疫,你却携美在怀,沉迷女色,该当何罪?!”
“……”
林酥酥嘴角一阵抽搐,“你是不是瞎?!本小姐好好站在这里,你乱造什么黄谣?信不信本小姐撕烂你的嘴!?”
朱阐面黑如墨,暴怒道,“大胆贱民!本王面前,岂容你放肆!”
林酥酥仰高下颌,双手环胸,不怀好意道,“魏王殿下,你今夜……是不是会宿在营地?”
朱阐愕然,接着反应过来,冷笑道,“你在威胁本王?就凭你?”
“她自然威胁不了你,若是加上本王,皇兄可惧?”
朱宴十指交叉,身体前倾,神色阴冷地看着他。
朱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咬牙道,“你敢!待你受到反噬,信不信本王将你碎尸万段!”
他放完狠话,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嘲弄地笑起来。
“本王倒是忘了,你这怪物死不了,即便将你断手断脚,你都能长出来!被自己母妃亲手变成怪物的滋味如何?可还满意?”
朱阐快意大笑。
朱宴瞳孔一点点染上血红,抵着额头阴恻恻笑起来。
林酥酥眸色一沉,顺手拿过兵器架上悬挂的马鞭,一鞭子抽向朱阐。
风声呼啸。
朱阐眼疾手快抓住,轻蔑冷笑,“就凭你也妄想伤到本王?”
林酥酥长眉轻挑,浅浅勾唇,“我倒是有个好办法,能让你有来无回!”
她一把抽回马鞭,开始慢悠悠来回踱步。
“魏王殿下体察民情,只身赴疫区,不幸染上瘟疫而亡,殿下觉得这个死法,够不够光彩?”
她饶有兴致看向朱阐,一副不满意还可以再商量的模样。
朱阐脸色微变,警惕地望向朱宴,他来时虽带了亲信,可对比朱宴泱泱大军,根本就是蚍蜉撼象。
他一直以来,依仗的不过是朱宴不敢动他罢了。
朱宴面容妖娆凌厉,唇角邪邪勾起,语调轻柔,“来人!”
立刻有侍卫进来拱手待命。
“魏王仁德,欲入青川体察百姓疾苦,本王命你等亲自护送入城,不可辜负魏王一片仁心!”
“是!”
侍卫招来几名甲卫一拥而上,朱阐目眦欲裂,抽出腰间佩剑怒叱。
“本王乃是御封亲王,尔等岂敢放肆!”
不吼还好,一吼霎时间涌进来更多黑甲卫,领头一人持剑冷冰冰开口。
“我等皆为黎王麾下,唯殿下之命是从!”
一时间刀剑相击,场面乱成一团。
朱阐带进来的禁卫早在矛盾激涌之时就被控制起来,没多久,朱阐疯狂大叫着被押了出去,斥骂声也越来越远。
“宿主,男主不能死!”系统提醒。
林酥酥啧啧两声。
“放心,不会让他死,我这人最是小心眼!他却偏要来惹我,苦头总要受!”
“林酥酥,你真舍得他死?”
朱宴直勾勾盯着她,语气嘲讽。
林酥酥转头瞪了朱宴一眼,气极反笑,“你说的对,我当然舍不得他死!”
说完迈步出帐,不顾身后森寒的视线,一路往城内走去。
“林姑娘!!”
突然有人大声喊她,听着还挺耳熟。
林酥酥脚步一顿,狐疑转头,向发声地看去。
一群黑甲侍卫看守着另一队被捆缚起来的白甲禁卫。
那不是朱阐刚刚带来的人么?
林酥酥走近打量,声音又响起,“林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才看见,被挡在一堆禁卫中的青衣书生。
“柳清淮?!你怎么在这里?”
林酥酥那震惊离奇的脸色,简直跟白日见鬼没什么区别。
他一袭青碧锦袍,头戴白玉簪,看着清贵高华,同从前那寒门质朴的模样相去甚远。
现下被捆缚在禁卫堆里,依旧泰然自若,从容不迫。
“说来话长。”柳清淮勾唇浅笑,“小生赴京赶考,蒙圣恩得中头元,后被陛下指派同魏王殿下同赴青川,未曾想……”
他看向缚身的绳索,无奈轻叹。
林酥酥噗嗤一声,忍俊不禁。
“好了,你等等!我去给你求求情!”
她一路小跑进帐,朱宴依旧阴沉沉靠在椅上,不知道在暗戳戳盘算什么坏主意。
“朱宴,我有个朋友在禁卫堆里,你能放了他么?”
少女笑得阳光灿烂,好像刚刚的不愉快从来未曾存在过似的。
朱宴磨磨牙,这女人脸比城墙都厚!
“男的?”他问。
“……恩。”林酥酥无语,为什么要特意问男女?
朱宴倏然从虎皮椅上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着,声音暗哑冰冷。
“林酥酥,你水性杨!”
少女僵在原地,半响才反应过来,气笑,“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说一遍?!”
“你不守妇道!”青年仰高下颌,上前一步,还特意加重了语调。
林酥酥深吸一口气,拳头发痒,忍了又忍,“你凭什么这么说?!本小姐又未成婚,何来不守妇道一说?”
朱宴站在阴影里,眉目晦暗,看不清神情。
许久,他才语气幽沉,“在幻境……”
林酥酥简直要被气疯了,狂躁地揉揉头发,上前一步,“堂堂黎王,难道是无赖不成?!这也算?!”
有没有搞错,幻境中成个亲,居然还被这臭不要脸的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