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七章自嘲
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宋年倒是冷静地很快。
欲言又止地看了傅寒舟一眼，低声询问：“傅总，您打算怎么办？可要继续查下去？”
“继续查，我要拿到那些事的证据。”傅寒舟嗓音冰冷：“还有，去查查曹叔这些年和傅泽川之间的来往，记得不要打草惊蛇。”
不管老爷子这次把傅泽川叫回国是什么意思，但既然傅泽川惹到了他，就别想全身而退。
沈风一脸严肃：“是，傅总。”
“我查的这些事，我爸知道了吗？”
沈风这些年毕竟一直管的是国内的事，想要动手查国外的一些东西，无可避免的会用到那边的人，难免不会讲消息泄露出去。
“老傅总那边，应该还不知道。”沈风思考了下，说道：“最近分公司那边业务很忙，我提前跟老傅总打了声招呼才找的人，不过没对老傅总说是要查什么事，他也没多问。”
这也算是父子之间的默契，就像傅寒舟也从不过问傅诤言这些年在做什么一样。
有些事知道的太多，但彼此也没什么好处。
傅寒舟垂眸认真想了片刻，忽然说：“这次查到的东西，发一份到我爸的油箱，还有关于我出事的消息，给那边递个消息，让我爸有点心理准备。我怀疑，当年的事，或许跟他有关。”
沈风和宋年原本还没什么表情，突然听见最后一句，两个人同时严肃起来。
虽然没明着说，但也都懂了傅寒舟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沈风不敢有丝毫怠慢耽搁：“是，傅总。那关于董事长那边的态度，和傅泽川入驻公司的事，要跟老傅总那边提一句吗？”
傅寒舟修长的手指搭在眉骨上，语气可以称得上冰冷：“嗯，都说了吧，也没必要瞒着了。”
沈风和宋年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傅总这是彻底对老董事长失望了啊。
不然的话，恐怕自己出事的消息还会继续瞒着，不让老傅总那边知道。但现在，好像也确实没那个必要了。
“我明白了。”
“去吧。”傅寒舟疲倦地闭了闭眼，似乎不想再继续说什么。
沈风望着他脸上落寞的神情，眼底划过一抹心疼，但他记得自己的身份，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屋内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过了许久，久到宋年险些以为傅寒舟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突然耳畔传来一道自嘲地笑声。
“宋年，你说生在这样的家庭，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傅寒舟睁开眼睛，眼尾染上一抹猩红，似乎有水光掠过。
宋年沉默地低下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论出身，整个江市的人也没有傅寒舟的出身好，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太子爷，生就权贵家庭，无论是谁都要礼让三分。
这样的家世，从小到大都让人艳羡不已。
甚至有些人为了能跟傅家搭上话，都争的头破血流。
倘若哪天傅氏集团破产了，估计整个江市的GDP都得倒退三十年。
生在这样的权贵家庭，对于那些贫穷的人来说，无疑是幸运的。毕竟他有花不完的钱，用不完的权势，根本不用为生活发愁。
可宋年却也明白傅寒舟心里的苦。
生在这样的家庭，勾心斗角避无可避，那些亲戚家眷无一不等着傅寒舟倒下去，然后吸干他的血。
现在他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能站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所以那些人敬他，畏他，巴结他。
可一旦哪天傅寒舟倒下了，失去了手中的权势地位，那些人肯定会第一时间唾弃他，将他狠狠踩在脚下。
生在这样的家庭，是没有亲情可言的。
就连傅老爷子，出身显赫，也只能被迫接受家族的安排接受商业联姻，娶了唐家的女儿，这才从一众兄弟姐妹中抢到了掌权人的位置，拿到了大部分家产，彻底掌控住了傅家。
他对自己的夫人，并没有多少情感可言，无非是看重唐家背后的势力，所以这些年也能维持表面的相敬如冰，过到现在。
傅家唯一出现的两个例外，大概就是傅诤言和傅寒舟这对父子了。
起初傅诤言要迎娶林家千金的时候，傅老爷子是不太同意的。以当时林家的地位，根本就配不上跟傅家联姻。但可惜，傅诤言与林清桐一见钟情，宁愿舍弃家产继承权也要跟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可傅老爷子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而且唐家又在背后盯着给他施压，他也只能相对妥协，最后允许傅诤言娶了心爱的女人进门。
果然，傅诤言做到了当初公开承诺的那样，只对林清桐一心一意，那些上赶着的女人连个边都挨不到他，就会被直接轰走，从来没有闹到过林清桐眼前，让她心烦。
那时候傅家上下都很惊奇，毕竟刻在骨子里的商人基因，是不允许动这样深的感情的。尤其是为了个女人，连前途都不要，在所有人眼里看来都是愚蠢的。
可傅诤言真的做到了，甚至就连林清桐死了，他也做到了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也没有跟别的女人有所往来，更别提另娶了。
而傅寒舟，就是傅家的另一个例外了。
他完美继承了他父亲的深情和专一。一旦认准了一个女人，就绝不会更改。
宋年至今不明白，像傅家这样的大染缸里，怎么能长出这样两个痴情种来。
当初要不是陆氏集团产业够大，恐怕傅老爷子也会阻拦傅寒舟的婚事。只是傅寒舟终究还是吃了太多的苦头，傅老爷子接他回国后，对他严苛的几乎不像对待自己的亲孙子。
那些年，傅寒舟真的过的太苦了。
宋年想，如果傅寒舟能够选择，或许他会希望自己出生在一个相对平凡的家庭，这样他也能享受普通人的幸福。只是很可惜，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愿望，注定要完成不了。
现在知道是傅老爷子在背后一直纵容着傅泽川，就意味着很快傅家就要迎来一场暴风雨了。纵容傅寒舟不想去争，也绝不可能轻易从中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