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穿这个。”
这是裴云君最后的坚持。
这青衫，是他自己买的。
他不想与这个裴家扯上任何关系。
若不是母亲刘氏执意留在裴家，他早已自立门户了。
“裴云君？”
“他来做什么？”
秦骁正坐于龙椅之上，张公公却带来了裴云君求见的消息。
昨夜秦骁折腾了一宿，或许是心境通明的缘故，便是一夜未眠也未觉有丝毫困意。
看着
“人都到齐了？”
往日文武百官往是显得过于空旷了。
“回陛下，昨日牵连之人甚多，能够资格站在这里的，都来了。”
秦骁眉头微皱，自己这一刀是不是太狠了些？
似瞧出了秦骁的疑惑，张公公连忙说道：
“陛下所株连之人，多是五品以上官员，其下各个机构之内的基本官员几无空缺变动，我虞朝日常之运作倒是无碍的。”
秦骁点点头，想来也是，那些无权无势的人，便是再有才能，上升的路也都被世家大族们给封死了。
只要没有影响到虞朝的基本运作，那便无妨。
只是这十几个人，确实有些……
“宣裴云君上殿来吧。”
裴云君进殿之后，左右扫视，看着只有十几个人，内心也是大为震撼。
陛下这一刀下来，确实太狠了。
但是相比于此，更让裴云君意外的是他居然看到了李长阳。
难道陛下没有追求李长阳的责任？
还是说陛下打算这时候才正式清算？
“裴云君拜见陛下！”
裴云君施以正礼，跪拜秦骁。
他目前只是儒家代表，并不是儒家领头人，在这大殿之上，还是需要跪拜秦骁的。
但他不是臣子，不能以臣子自居，同时他也不是百姓，也不能称自己为民。
所以便是用以正名。
“起来吧。”
“你有何事要见朕？”
裴云君起身之后没有犹豫，直接说道：
“臣为八十二家而来。”
“你是来为他们说情的？”
秦骁双目微沉，看不出来喜怒。
“你可知，你裴家，本来是第八十三家？！”
世家之间，盘根错节，就没有说谁能够独身事外。
之所以没有将裴云君的裴家纳入，便是在南征之时，秦骁念及裴云君没有添什么乱子，且也还算听话。
这个人，秦骁还是想用的。
只是这一向清高的裴云君，今日怎么为那些坑过他的世家们求情来了？
清高。
张公公在秦骁耳边低声道：
“裴云君此人一直不受裴家待见，更不论说在其他世家那边了。”
“除去周家上官家，其余儒士儒生们皆不屑与裴云君为伍，故而才被迫清高。”
秦骁也注意到了裴云君依旧还是第一次见面那般，身着青衫。
裴家，本就不是寒门。
秦骁开口道：
“你想用什么理由来说服朕？”
裴云君开口回道：
“从出发之时我便一直在想，可无论如何想，都只能想到陛下杀他们的理由。”
“而我裴家，亦不足以成为特例，为服天下民众，故而臣请求陛下，将我裴家纳入第八十三家。”
裴云君所说，不带感情，就如同是一个机器一般。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吗？”
秦骁顿时勃然大怒。
裴云君如此挑衅，他秦骁作为帝王，焉何能忍？
“便是你此言，朕便可直接抄你全家！”
可是秦骁喊出这话之后，裴云君依旧无动于衷。
“来人，即可将裴家一众人等拿下，男子充军发配，女子收入教坊司，至于孩童，同上论之！”
张公公连忙劝道：
“陛下息怒。”
随即对着裴云君呵斥道：
“还不快快跪下认错！”
可裴云君却是拱手道;
“陛下圣明！”
未有丝毫悔意，甚至还夸赞秦骁此举之明智。
张公公指着裴云君“你”了个半天。
殿内群臣亦无人敢应声。
若是秦骁震怒，真要往七大姑八大姨上面扯，他们又有几人能够脱得了干系？
许久，秦骁才开口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
“回陛下，来时臣反复思索，此事无非两种结果。”
“杀，或者不杀。”
“若杀之，可解一时之恨，可是于国不利。”
“陛下之雄才伟略，南征之时，可见一二。”
“如此一来，便是不杀。”
“杀之，可有万千理由说辞，可不杀，这却是更难办了。”
“我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到不杀的理由出来。”
裴云君说完，秦骁半抬头看着他。
“所以你劝朕杀你全家？”
裴云君点点头：
“既然找不到不杀的理由，那便往多了杀。”
“十万没有，那便百万。”
“杀百万人，总能找出来一些不杀的理由的。”
秦骁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欣赏之色。
裴云君此人，确实可堪大用。
有言道，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万中万，方为雄中雄。
可在帝王手里，这就变了。
杀一无罪，屠万也无罪。
可是真要屠戮上百万人，就怕是史官写起来，也要掂量掂量。
而裴云君做的，便是在秦骁屠杀的这八十二族里面，再翻个倍。
裴家，只是引子。
裴家，是特例，而这样的特例，也延伸了许多出去。
这些大家族真要是全部连起来，恐怕全天下的所有人都能扯上一些关系。
九族又九族，何其尽也？
所以过往历朝历代，都是三族而止。
只是裴云君不知道，这件事，昨晚就已经有了定论了。
“可朕若是不杀，天主颜面何存？”
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谋害天主。
昨日之后，秦骁的身份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以往之帝王，都是天子，受命于天。
可秦骁，在百姓心中已然是超越了天神的存在。
便是诛九族，哪怕是死再多的人，百姓们都能接受。
天之威严，不可触碰。
因为得罪了天，便会影响收成，而收成，便是普通百姓的命根子。
所以百姓们能不跟世家拼命吗？
杀了，才可止民恨，而不杀，反而是会激起民愤。
秦骁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