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公主只觉得恐怖无比。
这个人身上戴着手铐脚链,被关在一个可以观察的小房间里,今天断了所谓的曼陀罗香后,这个人就表现出烦躁不安的情况,他不时起身来回走动,手不停在身上挠。
就像是个等待着什么的病人。
不到一盏茶时间,他就变得焦躁,大声喊道:“给我那个东西!我要那个东西,来人啊!”像这样的喊声越来越频繁,从隔几个呼吸一两声,到一直喊,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用。
声音渐渐变嘶哑,到后来断断续续,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古怪,鼻涕与眼泪齐流,像痛苦又像享受。
永安公主实在不能理解,一个人为何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发生这么大变化。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秦骁,得到的答案是:“他中毒了,无药可解,唯有依靠你的叶酥香。此后一直都不能离开。”
她俏脸惨白,几乎眩晕,紧张问道:“我是不是也中毒了?”
“你的没事,只要以后不再接触,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永安公主这才稍微安心,暗中发怒:这个贱货,竟然把这么毒的东西给我,日后见了,非得杀了你不可。此时,
屋子里的那个人又变了。
他在屋子里来回打滚,滚了会儿突然爬起来,趴地上使劲磕头:“求求你给我吧,给我吧!”
不多时他满头都是血,混着泥土从额头流下,叫人可怖又心疼,然而他浑然不觉,根本就不知道在干什么。磕头没效果,他又爬起来,猛然加速往牢门上撞。
咣咣作响,牢门安然无恙,他反倒被弹回来几次,摔地上又爬起来。
这已经不是个正常人,而是疯子。
撞了片刻,他开始疯狂抓挠身体,抓烂衣服,抓烂皮肤,鲜血直流,他满地打滚,痛苦哀嚎。
到这个时候,永安公主哪里还不明白这玩意的危害?她不敢继续再看下去,秦骁冷哼几声,带着她走了,吩咐李厚霖:“把那人杀了吧,他已经废了。”
回到寝宫,永安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苍白,几欲呕吐。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吩咐丫鬟把那些叶酥香全部拿出来,倒掉,毁掉,绝不能让它流传在外。
秦骁道:“你幸亏对我说了实话,否则,真酿成大祸,神仙也救不了你!”
永安公主因此事而大病一场,数日不曾起来,后来才稍微好些,她是被吓着了。这个世界的魔幻程度有时候超越人们的认知。
秦骁开始调查此事,因为有永安公主提供的情报,所以也不算毫无头绪,他从秀女开始。十个入选秀女都有具体的名字籍贯,以及画影图形,永安公主很快就认出来那个女子是谁。
荆鸿影。
上次礼部把名单拿过来,他就看到了这个名字,印象深刻,今天又是她。
秦骁把这个消息丢给锦衣卫,让锦衣卫去查,用了不到两三日,锦衣卫就汇报了个极为惊人的消息,荆鸿影跟香积寺的方丈来往密切。
这个消息是锦衣卫指挥使朱远亲自报告。朱远今年四十来岁,是锦衣卫中的老手,前朝时锦衣卫已经转变成搜刮的工具,秦骁上台后,把锦衣卫清理一番,如今堪砍能够使用。
“香积寺?这不是很正常?说不定她是心向佛家的女人,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么?”
朱远道:“陛下,若只是如此,臣也不会如此惊诧。香积寺也发生了巨变。”
“哦,说说看。”
“今年四月,香积寺的妙缘长老忽然说要闭关,这种事情本来也实属寻常,可是等到开关之日,妙缘主持居然不翼而飞,人也没了,只留下一封书信。
书信中说,他因有事,出一趟远门,寺庙中大小事务悉数委于妙云法师。这个妙云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妙缘长老也从未解释过。
于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香积寺莫名其妙换了主持。有很多人不服气,可是事情也没闹大。渐渐也就平息了,两个月后,荆鸿影就出现在京城。
她自说家在苏州住,可是从来没有人知道她具体在哪里。在京城,她如今住在福庆街,家中只有父母两人,荆鸿影跟香积寺来往密切,都发生在香积寺出事后。”
秦骁皱眉道:“这听起来像个偶然。”
朱远道:“陛下,臣以为这一切都是认为设计好的。”
“怎么说?”
“一个多月前,有人在附近的钟山打猎,无意间发现了一具尸骨,那尸骨已经腐烂,且摔碎,从骨龄上判断,年纪约为五十七岁,从他随身的物品判断不出来他的身份,不过火化时,有舍利出现。”
秦骁眉头更紧:“你认为那是妙缘法师?”
朱远其实也不能确定:“微臣不能断定,不过舍利一般都出现在长期茹素人身上,妙缘法师确实就是这样的人,而且妙缘法师并没有一个什么师弟叫妙云。”
秦骁冷笑连连:“这就有意思了。”
朱远又提供更多爆料:“臣在香积寺还发现了个熟人,刘渊,前首辅之子。”
“对香积寺重点侦查,小心些,不要让他们发现了,宁肯没有发现也不要打草惊蛇。另外,锦衣卫这段时间减少活动,没事不要出去。”
秦骁能断定,这个香积寺、荆鸿影、刘渊他们一定是以某种形式连接一起,巧合太多,那就不是巧合了。
秦骁这边忙碌,魏国公那边也不清闲,从大同回来后,数不清的人求见他,主要还是那些老伙计,大家同为勋贵,往日联系也比较多,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大家来看看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随后秦骁就发布了那个消息:所有禁军的军事供应,日后全权转交给后勤司,所有将领都没有分配权。这件事可把勋贵们着急坏了,纷纷求见魏国公。
可是魏国公谁也不见,整日呆在家里也不知道做些什么。他是想清楚了,皇帝能给他个暗示,其实就是告诉他,别瞎掺和,朕既往不咎,如果你非要捣乱,下个丧命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