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魏国公得到秦骁的命令很快就出发了,他根本就没过夜,直接就奔赴大同。
出发后不久,刚刚出城,他便遇到了两个拦路的人,是化妆过后的齐国公、秦国公。
两人混入车队,钻进车子,魏国公的车子足够大,能够装下三人,他吩咐王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要靠近车子,赶紧赶路。”
等他回到车子里坐定,齐国公迫不及待道:“老徐,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只是闹饷吗?”
魏国公没好气:“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范林你们也都认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都知道,当初我就不同意找他,是你们说只有他最合适。现在怎么办?”
齐国公恨声道:“当初谁知道范林是这么个玩意?大同距离京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而且地理位置重要,一旦闹饷,陛下哪里还有功夫管其他的事?想不重视都不可能。只要他给了钱,其他的兵给不给?”
他边说边狠狠捶了下车厢:“谁知道这个家伙竟然造反,他是不是马尿喝多,脑子糊涂了?”
“我现在只能过去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特么的,这些狗东西,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魏国公也没什么好办法,他们是想给皇帝一些教训,免得皇帝真的拿他们军队开刀。
龙骧军捧日军重组,其实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多么大的损害。
因为秦骁直接摒弃了所有人,所以他们干的那些破事根本就不会曝光。
但后勤司的设立叫他们破防了,控制军队最重要的办法就是控制后勤,以前粮草发放、后勤管理都是他们自己动手,现在突然冒出来个后勤司,那他们以后还有什么用?
他深吸口气道:“行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必须尽快赶过去,那边什么情况到那一看就知道了。你们在京城里也要好好打听,关注陛下的举动,可千万不要让陛下利用这个事做什么文章。”
两个人在马车走出去十几里的地方下车,魏国公独自上路,他窝了一肚子火,连续好几日都不曾停歇,日夜兼程,只用四五天时间就赶到大同。
如今的大同被范林占据,但魏国公想着,一来这小子以前是我的下属,二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大家都默认的规则,况且他位高权重,范林也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怒气冲冲便直接杀进去。
以谈判的名义,径直去了大同府。
范林做出来的姿态还是非常足,亲自跑出门迎接,见到魏国公脸带笑意:“公爷,没想到你我在这个地方见面了。”
魏国公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你真是好大胆子。”
范林笑道:“公爷,我也是被逼无奈。公爷请,我已经为公爷准备了酒宴,替公爷接风洗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魏国公还是冷着脸子往里面走,他只带了五十余人的护卫,但丝毫不惧,面对范林他心理优势太大了,根本用不着仔细防备。
宴席上酒肉丰富,皆是边地小山羊,不腥躁,味道甘美,魏国公吃得很满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范林屏退下人,道:“公爷,这一路来可还好?”
魏国公放下酒碗,道:“范林,你现在都已经是游击将军,为何要反叛?”
范林笑道:“公爷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当然真话。”
范林嘿嘿发笑,捏着酒碗,轻轻啜饮一口:“真的理由,公爷应该自己知道啊!”
“我怎么会知道?”
范林冷笑:“公爷,要不要我提醒你,这大同城的粮饷有多少时间没发过了?三年的粮饷,整整三年!去年我有个弟兄,家里人生病,为了区区二十五两银子,去求镇守太监,你猜刘公公怎么说?”
魏国公咯噔一下,心中不由暗暗懊悔。范林这么一说他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闹的,按照惯例,像他们这些边军,每年耗费的粮饷极大。
可这也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的问题是,边军将领手里拿到的钱,已经被扣去了一层,这一层是朝廷里的兵部、五军都督府、朝廷里的其他大佬分了。
发到大同后,三边总督还要再搞下来一层。之后才能到军队。
军队里的高层将军还得在刮下来一层,最后才能到游击将军这些人的手里。
就这么层层克扣,还能剩下几个钱?这也就不说了,这边的知府、各级官吏,镇守太监那儿,哪个不得一分孝敬?孝敬难道让大将军自己出吗?那是不可能的。
不还是从这里面出吗?
之前大周王朝财政困难,欠饷欠了好几年。倒不是说一直不发,而是发了一部分,还欠了一部分,镇守太监也知道这里面油水丰厚,他又插一杠子。
这样七扣八扣,哪怕他这个游击将军日子也不好过。
范林见他不说话,眼珠子转动,已然明白他知道了事情真相,便又接着说道:“刘公公说,左右不过一个贼厮杀汉,值得什么?要钱没有,死了也就死了。
魏国公,你派人来传信,叫我们闹饷,我想问问你,我们就算真的闹饷了,朝廷会怎么处理?会不会直接派兵镇压?”
魏国公大怒:“胡说,我哪有叫你闹饷?这件事与我无关。”
范林仰头大笑:“魏国公,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也敢做不敢当吗?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吗?不就是因为陛下最近动了禁军,你们害怕军事改革会改到你们头上?”
魏国公被揭穿,恼羞成怒,拍案而起:“范林,现在你回头还来得及,本公爷可以替你求情,叫你免除死罪,若是执迷不悟,早晚都是一死!”
范林也怒而起身:“徐昌钰!你别拿我们当傻子,我们虽然是厮杀汉,可是也懂得什么叫兔死狗烹!你们无非是想拿我们作筏子,求自己的荣华富贵。
这些年来,你从这儿刮走多少钱?九边之地,多少人因为你们的孝敬银子家破人亡,弟兄们跟着我杀敌,总不能叫他们还受这等腌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