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秦骁这几日都按兵不动,早朝后叫来徐虎。
两人一起去了后花园,后花园里生机盎然,女贞、五角枫、月季、睡莲……草木葳蕤生辉。
正是盛夏时节,他与徐虎走进一座凉亭,凉亭就在昆明湖中间,凉风习习,水波不兴,数不清的荷叶随风摆动,荷香扑鼻,正是纳凉的好时候。
徐虎站立不敢坐,秦骁笑道:“跟我还客气什么,快坐下,我有话要问你。”
徐虎这才坐了半边屁股,身子紧绷。
秦骁说道:“你紧张什么?想当年你刚进候府,跟在我屁股后面玩,这些事你都忘记了?我还记得那年捅了个马蜂窝,要不是你抱着我,我这张脸可能就毁了。”
他被自己的话逗乐,哈哈大笑,这样一来瞬间拉近跟这位大将军的距离。
徐虎憨厚笑两声:“陛下当年龙行虎步,打小就有龙凤之姿,就算没有我也不会有事。”
“哼,你说的好听,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龙骧、捧日两军这几日可有什么异动?你的任务非常重,若是你那没准备好,我也不敢动手。”
徐虎立刻起身,拱手道:“回陛下,臣已经布置好,只不过禁军中多有勋贵子弟,还请陛下慎重行事,免得让他们抓住把柄。”
秦骁摆摆手叫他坐下:“别站着了,快坐下,今天咱们就是说说闲话儿。”
“是啊,我也知道禁军不好动,可是禁军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这么多年赵家父子胡作非为,禁军都被他们玩坏了,弄成一个大酱缸,里面什么东西都有,指望这样的军队打仗不现实。
再者说皇城里看似安静祥和,实际上暗流涌动。
那几位阁老心思重,各有各的打算,我这个皇位是你们推上来的,没有你们就没有我,我能依靠的也只有咱们自己人。
所以,你们要是不争气,我也就真成了孤家寡人,想包庇你们也包庇不了。”
徐虎立刻又起身,拱手道:“陛下放心,臣等必以陛下为首,陛下叫我们往东,绝不往西。”
秦骁忽然甩出一沓奏折,道:“你们就是这么以朕为首的吗?弹劾马广的奏折都能铺到北境!”
徐虎有些尴尬:“陛下,马广他只是喝醉了,那女子恰巧遭了殃,臣已经跟他说过,他醒来后也很恼火,答应娶那女子为妾。”
秦骁不怒反笑:“好一个喝醉了!你当朕不知道?你手底下的禁军也多有作威作福之人,只不过没有拿到明面上,朕听说,还有人以功臣自居,整日里跟那些文臣武将觥筹交错,诗文唱和?”
徐虎更尴尬了,真实情况是,这些跟着秦骁打出来的将军们,进入皇城后腐化堕落的速度叫人绝望,他们自以为有了从龙之功,自然不把任何人放眼里。
但他们实际上又没什么文化,需要文化装点门面,于是便跟那些文臣们来往过密,附庸风雅。
秦骁走到栏杆处,望着不远处的荷叶叹息道:“徐虎,朕从来没把你当做下人,当年朕年纪还小,还是个小小的候府世子,你跟朕一起长大,替朕办了许多事,朕怎么可能没记在心里?
现在人人都以你为马首是瞻,封赏功臣都认为你会被封侯拜相,你得给他们做出个表率来。朕虽然坐了天下,可是咱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没变,将来百年后,咱们也要埋一块儿,黄泉路上好作伴!”
徐虎脸色涨得通红,嘴唇哆嗦,几乎说不出来话,这话已经很明显,就是陪葬皇陵,这可是天大的好处,他徐虎就算再心肠坚硬也不得不心动。
他立刻单膝跪地,口中道:“陛下请放心,臣回去一定好好约束他们。”
秦骁道:“约束他们是应该的,你更应该做的,就是把表率作用做好,到时候封赏功臣,朕也不会为难,那些文官们也不会争吵不休。”
临了秦骁又吩咐道:“朕叫你办的事,你也得好好办,千万不能掉链子,龙骧、捧日两军不日就要搬出京城,你给朕看好了不要出漏子。”
北境来的那些文臣武将,现在一个个尾巴都快翘上天,秦骁也不好管束。
真要按律办事,恐怕会寒了那些将士的心,大家随着你一刀一枪杀出来,享受荣华富贵也是应该的。
可这也没享受几日,你怎么就能把刀枪对准兄弟们呢?
可若是不管束,他们又无法无天,实在叫人头疼。
徐虎走后,秦骁独自凭栏远望。
他想了很多,不由揉揉眉心,暗道:“这皇帝真不是人干的活,需要平衡这么多方面的势力,不但要平衡文臣武将,文臣与文臣之间,武将与武将之间,都要平衡。怪不得以前的皇帝有那么多骚操作。”
当了几天他真的是深有感触,皇帝这个位置不好坐,天下人都盯着,稍微犯些错就有人跳出来指责不说,各方利益、关系盘根错节,全部汇聚于他身上。
稍微弄不好,便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他扶着栏杆,喃喃自语道:“看来这些武将之间也得平衡平衡。”于是转身叫来小太监,“去请魏国公、齐国公来这儿。”
魏国公齐国公两人接到圣旨都有些忐忑。早朝时皇帝的脸色不大好,他们有预感要有大事发生,不过却不知道什么大事。
若可最近也没听见什么风声啊?
两人心头有些凝重,想到立后之事不免有些头疼。
经过这段时间观察,他们发现秦骁似乎对女色并不怎么上心。
从宫里传来的消息,至今他也就临幸了永安公主与纯妃两人。
剩余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妃子他都没动过。
两人战战兢兢站到秦骁面前,心里各种想法乱七八糟许多。
秦骁笑道:“两位爱卿坐。”
宫人奉上茶水,是上好的蒙顶云茶,香味浓郁。
只听他说道:“今日叫两位卿来,有事相商,望两位也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