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崔衡在外的消息一日日的传入京来,柳婵真的心一日比一日紧张起来。
这几日她不止一次的嘱咐蓝基一定要注意京中动向,一定不能让京城乱起来。
“皇后娘娘,秦大人来了。”
柳婵真一愣,问:“哪个秦大人?”
“秦楠大人。”
柳婵真与秦楠并无交集,怎么忽然前来拜见她?
柳婵真思忖片刻,道:“请他进来吧。”
谢宅正堂,诸位大人左右两侧依次坐之,左侧上首的人急声问道:
“谢大人有何良策,还请直言!”
饶是在自己的府邸,谢粟还是不敢直说而是先看了眼身侧的仆人,那仆人心领神会的示意堂中其余侍从都下去,而后贴心的关好了门守在屋外以防外人窥视。
众人见谢粟这般神秘郑重的样子,一个个都不由添了几分紧张,其中一人又催请道,
“谢大人,您就别吊我们的胃口了。”
“快说吧。”
谢粟抬头道:“谋反。”
众人一听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不敢再言。
他们所想的,也不过是阻碍新政,让他们造反……
他们是亲眼见过当年崔衡一路从铜官打入京城时的模样,他虽是文人出身,可说他是当世第一猛将也不为过,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谢粟环顾一圈,见满座无一人敢言,冷哼一声,问:“怎么都不说话了?怕了?”
右首边第一位的男子踌躇片刻,又问:“谢大人,这……这还有别的路吗?”
“有啊。”谢粟笑得古怪:“你和你李氏一族的黄泉路。”
这话就说得有点直戳人肺管子了,但众人联想到崔衡近来的举动就能明白这话虽难听却都是实话。
大堂沉寂了许久,忽有一人拍桌喊道,“妈的,不反是死,反也是死,不如反他娘的!”
“天呐,张大人,你可小声点。”
张大人虽愤愤不言了,但众人的胆色也都被他激起来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反了。
不过这些人虽都是各族世家出身却并不能完全做家族的主,族中还有各族老在。
“谢大人。”其中一人起身道:“此事我做不了主,我需回去与族人商议。”
谢粟道:“事以密成,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他话落又用目光将在座之人一一打量了一遍,而后道:“诸位若没异议,可听我一言。”
众人道:“谢大人请讲。”
“如今崔衡不在京中,我等正好趁机夺下京城,让崔衡无城可归,崔衡此番新政惹得天下人震怒,我等夺得京城后在京发号施令邀天下群雄诛崔,届时定会一呼百应,大事何愁不成?”
这番话听得众人是热血沸腾,可又出现了两个全新的问题。
他们皆是文臣并无兵权如何夺京?
又该以何名目起事?
这两个问题暂且按下不表,就说最后那句一呼百应,当真会一呼百应吗?
崔衡的新政虽惹得世家子弟不满,可经过这段日子崔衡接连的诛灭世家以及对百姓的教化讲解,百姓们也都明白了,这新政是为他们好。
他们不懂什么太大的道理,但明白了一点,他们以后可以少缴很多税了。
“谢大人,崔衡势大,我怕各地世家畏惧崔衡不会积极响应。”
谢粟却道:“有我谢氏一族率先响应,其余世家见崔氏不断对世家斩尽杀绝后,出于自保也定会揭竿而起。”
谢粟话落,就见堂内众人神色各异,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冷笑一声,面上是独属于世家子的傲慢:“我谢氏一族至今已传有数百年,大燕存在时我们在,大燕灭亡时我们还在。”
“崔衡以为夷灭我们常隆谢氏就算完了吗?灵溪,溧阳,淮南,阳擢,九江,等地皆有我们谢氏族人。”
在座之人知道谢氏是当世极盛的世家,却没想到他们竟在全国各地均有势力范围,而这也是世家代代传承的关键。
他们并非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而是全面开花,天下大乱时亦是四处投注,谁赢,他们都能分得一杯羹。
按照崔衡的原计划,这些世家本该借由那些起义军之手清理,可当初事发突然,他顾不得那么多,也等不起,因而留下了这样的大患。
“有谢大人这句话在,我等尽可安心了。”
众人笑呵呵的乐作一团,继而继续商讨剩下的那两个问题。
柳婵真送别秦楠后,若有所思地对秀秀低声道:“请蓝基进宫一趟。”
秀秀连声应道:“是。”
可柳婵真还没等到蓝基,却先等到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皇后娘娘,王大人请求面见。”
柳婵真微微皱眉:“又哪来的王大人?”
“回娘娘,是户部的王大人,说有要事求见娘娘。”
柳婵真沉吟片刻,道:“让他进来。”
“是。”
柳婵真很快就隔着珠帘看见一位男子的身影,他体型肥硕,白胖白胖的,躬着腰恭恭敬敬地进来了。
“臣拜见皇后娘娘。”
柳婵真问:“你有何事要觐见本宫?”
“皇后娘娘,如今皇上不在京中,户部诸多事宜堆着没人决策,下官只能来叨扰皇后娘娘您了。”
柳婵真却并未上当,而是问:“皇上虽不在京,但司礼监的掌印在,丞相大人也在,你的事不去找他们商议,缘何要来找我?”
“皇后娘娘,这件事下官怕他们做不了主。”
“去年,皇上说要在全国修官学与书馆,可当时户部银子紧缺此事就按了下来,皇上不得已就改为先在京都以及京都附近盖。”
“如今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六座官学八座书馆都修起来了,可劳工们的工钱还一直欠着没结,
“可户部一时间确实腾不出银子,所以来求问皇后娘娘,此事该如何办?”
这样的麻烦事若是不懂之人还真不知该如何下手,若是拿宫里的银子填补也可以,可谁知道这银子给了他,他是真的给了河工还是自己贪了?
因而柳婵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打量着他。
王大人见柳婵真不说话,以为柳婵真是正在为难,正要沾沾自喜准备对她说出一个他提前就想好的套,却听珠帘后的柳婵真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