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衡的生母是柳婵真母亲的亲姐姐,但可惜的是王夫人在生下崔衡后身子亏损养了多年也未好,于八年前故去了。
自崔王氏过世,崔衡的父亲一直未娶妻,所以后宅掌家的是二房的夫人,地位最高的则是江宁侯府的老夫人。
柳婵真进了府后,就摘下头上的斗笠。
她的美貌历来是引人注目的,不然上一世也不会被江宁侯府送到王府去。
但崔衡还是同上一世一般目不斜视,仿佛她和旁人没什么区别。
柳婵真小心翼翼地瞧着他骨相出众的侧颜,若想改变送给王爷做小妾的结局,她必须要得到老太太的喜欢从而攀上崔衡。
上一世她在侯府三年也只见过他三次,其中两次都是在老太太那儿见到的,听府里的下人说,在一众孙辈中老太太最喜爱的就是世子,而世子也孝顺,日日都会给老太太请安。
柳婵真垂下眼眸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想和崔衡打好关系,那么也得先见得着人。
她身为女子平时居于后宅,而公子们都在前院,老太太所在的阑秋院是她唯一能见到地方。
“你这丫头今日是怎么回事?”王氏回眸问道,“一句话也不说,平日不是挺能说的么。”
柳婵真动了动唇,扯出一抹娇美的笑,“侯府的游廊庭院宛若仙境,女儿第一次来被迷了眼,也顾不得说话了。”
柳婵真不知崔衡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但她在王府的那几年知道王爷喜欢单纯无知的女子。
他常说,女子若太聪明就不可爱了。
她想,崔衡应该也是如此。
王氏摇头一笑,“你这丫头还真是……”
“也是我和她父亲平日里对她管束太严,都管成傻丫头了。”王氏道,“你可莫要见笑。”
崔衡温声道,“表妹单纯直率,很是可爱。”
柳婵真闻言开心的捏了下手心的绢帕,崔衡夸她了。
说明这一次留给他的印象还不错吧?
毕竟上一世,他对她说的话不超过三句,每句都是——
表妹好。
一行人跨过二门,又经过一条曲巷总算到了老太太的阑秋院。
她记得老太太喜欢大大方方,会逗趣的孩子。
而上一世的她因父亲过世,被迫过上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日子,所以整个人都是郁郁寡欢的模样,拜见老太太时沉默胆小不说,眼睛里还含着悲。
老太太当日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再与她亲近了。
崔衡对老太太院里的人说明她们的身份后,就领着她们进去了。
而她入府的消息在她们踏进侯府时便已传遍了。
后宅的姑娘们每日并没有什么事做,如今听说有新人来,一个个便都来了阑秋院等着见她们母子二人。
刘婵真跨过门槛,就听里屋传来女孩们的嬉闹声,她捏了捏掌心的手帕为自己默默打气,换上一幅得体的笑。
“老太太,王姨母来了。”
“快请进来。”
柳婵真挽着母亲的胳膊,含着笑意推开帘子走了进去,一入内便瞧见老太太端坐上首,两侧皆是各房的小辈们。
柳婵真迎着好奇探究的目光对老太太盈盈一笑,俯身行礼。
母亲先上前和老太太攀谈,而她则是垂首站在一侧。
虽说老太太喜欢活泼的姑娘,但也不是那种不懂规矩的姑娘。
“可怜呐,你们姐妹俩都命苦啊……”老太太说着,冲柳婵真挥手道,“小姑娘上前来让奶奶瞧瞧。”
柳婵真大大方方上前,脆声唤道,“奶奶。”
“哎。”老太太笑着应道,“这姑娘瞧着真不错。”
“模样好,性子也好。”
她说着抬眸看向身侧的王氏,笑道,“你和姐姐把孩子都教养的很好。”
王氏谦虚道,“我这姑娘哪里比得上世子,我在永固也常能听见世子的美名。”
老太太嘴上谦道,“那不过是外面的人给面子罢了。”
老太太一直握着柳婵真的手,她便顺势坐在老太太下首的小凳上,整个人伏在老太太膝上,仰头道,“我在家时常听母亲提起您,说您巾帼不让须眉,持家有道,将偌大的侯府经营的蒸蒸日上。”
王氏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这傻丫头怎么突然开窍了?
老太太大笑起来,道,“我哪有你娘说的那么好。”
柳婵真笑得真挚又淳朴,“您比我娘说的还要好,我一看见您就觉得亲切。”
柳婵真说着,眼眶也红了,“我自小在家中也没有祖母,如今见了您,您就和我小时候梦中的祖母一模一样。”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小脸,“哎呦,可怜的孩子,以后我就是你的亲祖母。”
柳婵真得了老太太这句话,悬着的心总算放了回去。
她假意伏在老太太膝头感动落泪,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正要抬头说话,侧着的脸正巧对上崔衡看过来的目光,她瞬时僵在原地。
他看见了?他是不是看见她笑了?
但他的眼神平淡,看不出任何波澜。
她有几分慌乱的移开视线,暗自安慰自己,肯定没看见,只是碰巧对上了。
他若是瞧见她笑,眼神不该那么平静淡漠,怎么着也会流露出些许不屑的情绪,可他什么也没有。
只是巧合罢了。
崔衡淡然的移开视线,举杯喝了口温热的春茶。
嗯,家中来了位爱撒谎做戏的表姑娘。
众人玩笑了几句话,便开饭用膳,侯府的媳妇,孙辈多,足足坐了两大桌子方坐下。
今日柳婵真和母亲是客所以和老太太一桌,而在柳婵真的对面便是崔衡。
她虽有心接近他,但也明白她若是在人前流露出半分妄想崔衡的苗头,她的下场可能比上一世送给王爷做妾还要惨。
崔衡是崔氏一族的骄傲,也是崔氏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孩子。
他的未来决不允许行差踏错,而他的夫人也该是同出身名门大族的姑娘。
莫说柳婵真的父亲死了,便是没死,她也是够不着他的。
当然,她也有自知之明。
她也不想着高攀他,只要能和他打好关系,为她寻一个好出路。
她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