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祸从口出

对于清风观主的投诚,东云月自是欣然接受。

如今九州归一,四海共尊,万邦来朝,若十万大山独树一帜,难免落人口实,清风观主深明大义,皆大欢喜。

她当即召开朝会,力排众议,授观主以国师之位,掌监察国运、气象、天机之权,并命工部连夜铸造国师印。

十日之后,国师印成。

东云月亲自为印玺铭刻纂文,又赐道一美婢百位,灵脉千里,名邸一座,八凤宝辇一驾,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道一谢恩,回观复命。

眨眼翌日。

生怕东云月反悔似的,时才清晨,观主便施法移山填海,将十万大山中最高那座,搬至神羽北境,以镇国运。

华灯初上。

陈衣上山,为观主贺。

道观新址。

观主打发走一众弟子,后邀陈衣入暗室,布下百道隔音法阵以保隔墙无耳,与之对坐蒲团,生炭火,烹清茗。

随熏香燃,陈衣笑道:

“另立新山,重建宝观,想来道友是已经通达了。”

“托道友福。”

观主作揖,谦逊讲道:

“说起怪哉,每每与道友相谈,便莫觉欢喜,仿佛觅见知音,道友如不嫌弃,不若你我结为忘年之交如何?”

较之第一次会面时的不冷不热,敬而远之,此番清风观主对待陈衣的态度,可谓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就差拉他桃园结义了。

“善。”

陈衣当然晓得一切归功于白狐儿脸,但揣着明白装糊涂方为处世之道,只要不把尴尬说出来,就没人会尴尬。

“哈哈,妙极妙极。”

观主抚掌大笑。

估计把前半辈子笑得次数加一块儿,都没这几个时辰多:“贫道痴长道友些年月,斗胆唤道友一声陈师弟。”

“好说,清风师兄。“

“来来,师弟喝茶。”

壶中茶水沸腾。

观主亲手斟茶,连皇帝都享受不到的待遇:“陈师弟啊,你看如今咱俩也算自己人了,你给贫道交个底呗。”

陈衣悠哉品茗:

“交底?交什么底?”

“就,那位。”

观主非常谨慎,用手指沾上茶水,写了个青字,甚至不敢直呼青女之名:“你与这位,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陈衣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观主,明知故问道:

“问这做甚?”

“随便问问,就当闲聊,聊聊天嘛,哈哈。”

观主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比较自然:“实不相瞒,贫道前阵子见过祂了?虽然不是真身,只是意志…”

“哎,就挑明同你讲吧。”

“祂跟脚恐怖的不像话,很吓人的那种,贫道也不知当如何去描述,总之一片混沌,你明白贫道的意思吧?”

陈衣好奇问道:

“所以,你看到了混沌?”

其实他对青女的了解也不多,因为确实不算上心,偶尔温存完提两句,青女讲就听,不讲就拉倒,不会纠结。

“不止。”

观主摇头:“万古青天一株莲,贫道看到一只蝴蝶停在一朵青莲上,青莲被法则拥簇,威压比天地还沉重。”

青莲?

混沌青莲?

这个世界也有混沌与洪荒?那蝴蝶是什么?混沌里什么时候有蝴蝶了?而且听清风观主的意思,青女是青莲?

陈衣暗自否认:青女跟混沌青莲有联系是必然的,否则也不会叫清风观主窥见此物,可要说青女是混沌青莲…

不太现实。

一是他都不知道的东西,青女绝不可能告诉外人,二是按照正常的剧情线,混沌青莲早毁灭在开天大劫中了。

白狐儿脸分明完好无缺,两者诸多信息都对不上。

“陈师弟?”

陈衣越想越入神,观主连唤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眼神飘忽,道:“我和祂的关系吧,说出来怕师兄不信…”

“怎么会?”

观主连连摆手:

“一件雕虫小事,师弟还能诓骗贫道不成?何况贫道修道数百载,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师弟只管说便是。”

“你确定?”

“确定。”

“那我说了啊?”

“请讲。”

“祂是我娘子。”

“噗!”

刚喝进嘴的热茶,被清风观主一口喷出,好在陈衣早有预料,未雨绸缪,以法力化金罩护住周身,才没中招。

“陈师弟,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

“呵,师弟怎么不说你俩还双修过?”

“的确双修过…”

“师弟这张嘴啊,比一身修为还硬。”

观主猛灌了口茶,没好气道:“贫道今个儿就把话放这,你俩若是道侣,贫道立马将清风观的招牌给摘咯!”

“师兄大可不必如此,我与青女真…”

陈衣有心规劝,却遭对方打断:“师弟无需多言,我辈修道之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言出法随,决不食言!”

“我…”

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剩下的话憋了回去:“罢了罢了,师兄随意…嗯,权当我胡诌的吧,师兄开心就好。”

他的本意,是以退为进。

谁知。

观主误以为他理屈词穷。

于是。

语重心长地教诲道:“师弟啊,不是贫道说你,但侍奉祂那种层次的存在,还是如履薄冰,谨言慎行点好。”

“毕竟伴君如伴虎。”

“随心所欲,喜怒无常,乃是君上的通病,别看你现在受宠得势,假如祂哪天腻了呢?对你失去兴趣了呢?”

“轰隆!“

话音未落。

一道青雷突然劈下,昨天才刚建好的崭新道观,直接被炸成了渣,观主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说教亦中道而止。

漫长等待。

方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道:“你看,师弟,贫道没骗你吧?无缘无故飞来横祸,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啊!”

“呵,呵。”

陈衣尴尬一笑,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海浪印记,像在安抚暴怒的某人:“师兄教训的是,不说了,不说了。”

经此事一打岔,观主也没了继续追问的心思,两人又喝了半壶茶,东拉西扯了些有的没的,陈衣便起身告辞。

“对了师弟。”

此时。

观主后知后觉,叫住陈衣:

“此山自诞生始便籍籍无名,以往无人问津就罢,今成神羽镇国之山,如此却有不妥,要不你给起个名字?”

陈衣头也不回,脱口而出:

“既位于北地,便唤北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