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夹菜的动作停了一秒,然后接着吃,随口问道,“她回去了吗?最近我们没有联系。”
我没有说谎,自宁夏率领援助小队前往果敢之后,也仅是前两天我们互发了几条信息,然后就没有再联系了。
就昨晚典礼那么隆重的事,很多一级队员都给我发来了道贺信息,唯独没有宁夏的。
在别人看来,肯定是我和宁夏的关系生疏了,但我知道,并没有。
宁夏不是那种锦上添花的人,她对我的情感是最炽烈的,同时也是最无言的。
所有人都知道她爱我入骨,但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她的一句想你、爱你之类的话。
和我一样。
凤姐随口说,“现在倒是没有回去,不过已经确定要回去了。唐宇,我终于相信你说的那句话了。”
我头也没抬,“哪句话?”
凤姐笑着说,“你和宁夏之间.......还真是清白的。”
我没有说话。
凤姐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宁夏也是傻啊,在条件最艰难的时候,她选择留下来。现在大势已定,泼天的富贵随手可得,她却要回国。”
“人各有志。”
我淡淡说了一句。
“屁!”
凤姐轻哼一声,“像她那种人,也只有感情能左右她的决定了,要不是看不到希望,你瞧她回不回去?所以,人呐,不能计较太多,像我这样不挺好?除了没有名分,什么都有了,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说着,凤姐邪魅一笑,“唐宇,有没有想过把她也收了?反正我是不会介意的,最起码她还能给我分担一些指指点点。”
“有病!”
我白了凤姐一眼,刻意转移了话题,“孟强怎么回事?是不是风花雪月迷住了他的双眼,连儿子都不问了?”
凤姐笑了一下,“这么说的话你可就冤枉他了,据我所知,前往果敢之后,孟强对待工作极为诚恳,进攻的时候也是冲在最前面,在同盟军那边可是获得了很多赞誉呢!”
我眉头皱了一下,似是不相信凤姐说的话。
凤姐点点头,“我没骗你,这些都是真的,两个小时前我还和他通过话呢!对于这个问题,他是这么说的,他不想给你丢脸,也想给孟波生攒一些福报。”
福报......
听到这两个字,我不由放下了筷子,眼神略显恍惚。
“姐,你说我是不是杀戮太多了,所以我的孩子才会.......”
没等我说完,凤姐就坐到我跟前,安慰说,“你别想那么多,君哥不是说了吗?问题应该不大,深度检查一下就好了,你不要胡思乱想。”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的时候,伊雅去医院做常规的孕期检查。
在孕后期的时候,她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要么发热,要么头晕恶心。
现在距离孕产期不到一个月了,君哥建议五天检查一次。
昨天检查的时候,发现婴儿肺部有一丁点阴影,然后君哥立马给我打了电话。
对于这点阴影,君哥的说法是,不确定婴儿肺部是否存在问题。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建议我去医疗设备更先进的大医院检查一下,昆明和西双版纳的医院都可以。
刚好这两天我要去一趟泰国清迈,把脸上的伤疤祛了,便准备带着伊雅一同前去。
虽然君哥多次重申问题不大,但我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见我一直不说话,凤姐接着宽慰我,“你杀的那些都是罪大恶极的坏人,也算另一种积攒福报的方式,孩子肯定没事的。”
过了一会,我吐出了一个积压我心里很久的心事。
“姐,你还记得当初我和伊雅结婚当天发生了什么吗?”
凤姐眉头皱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记得,当初结婚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抓捕施邦彦。”
我长舒了一口气,“对,就是借助结婚的由头抓捕施邦彦。那时我们刚把胡阿彪做掉,施邦彦对我们的戒备很深,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抓了,婚礼当天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
凤姐的眉头又紧紧皱了一下,似是不明白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接着说,“其实,施邦彦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他还是不相信我敢在婚礼当天动手,因为婚姻对于孟波当地人来说,是非常神圣的。伊雅也跟我说过,在结婚三天之内都不能杀生。尤其是结婚当天,一定要诚心向佛,要不然,会遭到天谴........”
凤姐赶紧捂住我的嘴,怒道,“这他妈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信这个?缅北那么多人信佛,不一样成为世界上最混乱的地区?不一样每天都在死人?”
我拿开凤姐的手,接着说道,“押送施邦彦前往口岸的时候,他对我下了一个诅咒......其实我也知道这都是迷信,可最近一段时间,我老是想到这些事情。不瞒你说,虽然缅北太平了,我们也彻底的稳定了下来,可我总感觉还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刚好伊雅又检查出孩子的问题.......”
凤姐把我搂在怀里,轻声安慰说,“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就我们现在的势力,还能有谁对我们造成威胁?有些时候,你就是自己吓自己。”
凤姐说的我都懂,可她不会明白我的想法。
怎么说呢?
来到缅北之后,命运似乎格外喜欢和我开玩笑。
在我最绝望、看不到一丝生机的时候,忽然希望就来了。
同理,只要我感觉到幸福了,那这种幸福指定不会维持太久,肯定会发生一些重大的事情。
当然,我这么说带有一定的玄学味道,可数不清的事例证明,这就是事实。
如凤姐所说,现在我们的地位已经彻底稳固了。
不仅缅甸承认了我们的合法自治区,连国内都送来了国礼瓷,缅北这边更有同盟军和林道德的个人武装公开支持我。
我最大的敌人鲍有祥也和我握手言和了,我现在完全是孤独求败的境地。
还能有什么能威胁到我呢?
可这种明面上的威胁越低,我的内心就越忐忑。
最近几天我一直都是心神不宁,尤其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这种莫名的心悸让我感到非常痛苦。
直到从凤姐口中听到了福报两个字。
原本我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主义者,当然,现在也是。
但在缅北的种种经历让我不得不相信有命中注定和宿命轮回这一类的说法。
而且我从来没有想过能拥有整个孟波。
老天给了我这么大的馈赠,实在让我有点惶恐,总觉得他一定会收走我一点什么,才会达到某种平衡。
可老天会收走我什么呢?
我不知道,所以我才一直心神不宁。
这种心理焦灼非外人能帮助到我,我已经想好了,等这次泰国之行回来,就吃斋念佛静心一段时间,顺便提前推进贫困地区的修路事宜,实打实的为孟波人民做点事。
缅甸既然能成为万佛之国,肯定是有他的缘由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