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阵阵地吹。
太阳倒是暖洋洋地挂在天边,仿佛岿然不动。
大熙朝的文武君臣,一边在宫门口新开辟出的空场中一边干活办公,一边看天幕。
这会儿,所有人都快把手里的公务给放下,尤其是几个老大人,他们虽然经验丰富,可精力到底还是衰减了不少,此时也不敢再多工作。
他们掌握着整个大熙朝这驾马车,手头的活一件事错了,没事,后头也不是没有弥补的机会。
皇帝都专门养了一群背黑锅的,还有一堆笔杆子,主打就是,皇帝什么时候都是对的,错了也是对的,至于错是谁的,肯定是身边那些奸臣小人。
各部的顶尖大佬们也一样。
但他们也是战战兢兢,不敢错得太多,太多了大熙朝的马车就要歪,万一摔下悬崖车毁人亡,大家都倒霉。
心思不在公务上,放下比一边分神一边干活效率要高得多。
事实上,几个老大人已经气得双目喷火,浑身直哆嗦,好几个御医扑过来给灌药,这稍不留神,说不定就要两腿一蹬,去见阎罗。
天幕之上,大明朝的军队一片混乱。
瓦剌铁骑之下,无数大明军队死伤惨重。
所谓二十万大军,两三天集合完成,说走就走,辎重粮草完全没有,人还没到,士兵们就不行了,哪里能提得起半点士气?
仗还没打,旁观者已知结局。
大熙朝臣鸦雀无声,皇帝只觉得身上一层一层的冷汗渗透出来。
如果明朝的军队都是弱旅,那也还罢了,可他们是知道的,他们看这天幕,是从朱元璋开国,看到了朱棣五征漠北,朱棣亲手打造的三大营到底有多么厉害,他们都心里有数。
眼看着朱祁镇完全不听武将们所言,就让一个太监指挥军队。
疲乏不堪的大军一路行军都不顺利,好不容易到了大同,也先使计诈退,这朱祁镇和王振脑子里冲了水,先是非要强令追击进攻,
这既打又退,将军士兵无所适从,怎么可能不败?
而且退便退了,结果回程又出幺蛾子,那王振忽然心思一动,一脸老泪纵横,对着自家陛下诉苦,什么他已经这么大把的年纪,常年久居宫中,陪伴陛下,可他也想念父老乡亲啊!
皇帝一听,心疼自己的王伴伴,当即决定改道去王振的老家,好让自己的王伴伴衣锦还乡。
将士们:“……”
大熙朝君臣:“……”
去就去好了,结果到了蔚州,王振担心踩坏了他们家乡亲们的庄稼,又要转道,仍走居庸关回京。
天幕之下,众人都没了力气,眼看着大明君臣士兵转来转去,兜来兜去,耽误了漫长的时间,也先的骑兵就在宣府追了上来。
此时朱祁镇和王振惊慌失措,再派人返回阻击,可又有什么用?
最终的结果,就是在土木堡,这个倒霉的‘大明战神’,一口气把朱棣当年组建的三大营给祸祸得差不多,朝廷大员一口气葬送了大半。
朱祁镇同样被也先俘获。
整个过程,皇帝看着看着就头晕目眩,浑身发凉。
不光头晕,他还心疼,心疼死了!
朱祁镇他爹,他爷爷,那都勉强也算治世的一把好手,这些年都很努力,好不容易弄出个仁宣之治。
永乐大帝更是在军队上下了血本,就他建的那三大营,当初大熙君臣看了,尤其是武将们看了,羡慕得两眼直冒光,如果有机会,可能不少武将都要动了跳槽的心思。
人家朱棣老板才好,是他们武将心目中最好的那类老板。
这么厚的家底,你不想要,你送给我啊!
当年皇帝的亲爹把国库给祸害得空空如也,至于军队,那也是乱七八糟,这些年他兢兢业业才勉强给填补起来,如果当年他有这么厚的底子,说不得他也敢想一想盛世明君的事。
皇帝按着眉心头疼了半晌。
他觉得也先看到朱祁镇的表情,估计也同他一样懵。
大熙朝的将士们都炸了锅,文臣们恨得跳脚,一时间四处混乱,只听轰隆一声,众人齐齐抬头,却见天幕上出现了老神仙和青云仙子的脸。
两个人面前的紫金琉璃桌落了地,四分五裂。
仙果滚得到处都是。
一群小仙子低头不语。
大熙朝的朝臣们吓了一跳,就见整个天幕都好像动荡起来。
皇帝倒抽了口冷气。
天幕上,宣府城门前,大明皇帝亲自下旨叫门!
群臣僵直不能语,心跳如擂鼓!
这个世界的大明朝,大概是完了,皇帝心道,他之前竟然还羡慕什么御驾亲征?征个屁,这辈子他都长在京城皇宫里,绝不接近边疆。
金色的天幕倏然流动,转眼便是京城。
京城同样一片混乱。
兼国的朱祁珏立在朝堂上。
只见右都御史上奏,请杀王振全族。
大熙朝这边刚吐出口气,群臣猛地就屏住呼吸,只见天幕上群臣激愤,那锦衣卫指挥使马顺,自来飞扬跋扈,他是王振的党羽,事实上,若不是王振党羽,也坐不到他这位置。
到了这等时候,他竟然还呵斥百官,一脸的骄横。
就这一呵斥,犹如往火药桶里扔下了火把,户部给事中王竑上去就是一笏板,砸得马顺头破血流。
百官顿时群情激涌,扑过去一通暴揍。
大熙朝臣目瞪口呆。
皇帝就这么看着,一个微微颤颤的大臣一口咬住马顺的脸颊不松口,愣是从他脸上撕下来一块肉。
朱祁珏在上,金殿内,百官愣是就这样连踢带打,生生打死了一位堂堂锦衣卫指挥使!
紧接着,王振的另外两个党羽,王贵和毛长随也落到了马顺一样的下场。
血染金銮殿!
“咕嘟。”
天幕下,大熙朝君臣一对视,齐刷刷打了个哆嗦。
皇帝小心翼翼地观看自家的这些文臣们,看起来倒是个个温文尔雅,说话细声细气。
“众卿家,以后咱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慢慢说啊,想打的话,捶打几下也就是了,可不兴上嘴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