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

颁奖典礼,闭幕式结束,安邦定国赛的赛程,至此宣告终结。

“这是什么歌?”

穆青云一首歌唱了好几遍,很快变成了全场明国人跟着唱,无论武者还是工作人员,那是越唱越喜欢。

歌词虽朴素,但正是这样的朴素,才更感人。

“我的祖国,乔羽作词,刘炽作曲,两位前辈都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穆青云大大方方地道,一点也不遮遮掩掩。

她跟贾老师也学过一点音律,皮毛而已,反正一时半会儿肯定作不出脍炙人口的歌曲来。

几经波折,半月过去。

卓燕飞带着自家的弟子们终于回了武馆。

十月份的云城居然飘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雪花漫天铺盖,飞檐斗拱镀银彩,太阳普照下,竟好似升起一团云雾一般的宝光。

穆青云没在武馆多待,把各色礼物都交给陈怡,请她帮忙分一分,便匆匆往张家去。

她实在有些惦念岳玲的身体。

一到张家大门前,不由啧啧称奇。

半个月没见,张家破旧的门墙居然翻新了,庭前栽了花,院内铺了路。

东边两排屋舍外观,更是修得齐整,连门前斑驳的石阶都重新修了,内内外外不少丫鬟仆妇小厮穿行。

这肯定不是家里的,用不起。

穆青云进门,迎面撞上两个穿着同样粉白色上襦下裙的丫鬟。

两个丫鬟瞟了穆青云一眼,倒是挺客气,上前行礼道:“今日,我家公子和几个朋友借贵宝地办文会,张小姐若是有闲暇,也可去凑凑热闹。”

人家居然认得穆青云,面上还如此温和,穆青云自然只会比她们更有礼貌,客客气气地谢过,并不问对方来历,继续向自己的院子走。

刚一进门,便见岳玲趴在枕头上哭,哭得脸色雪白,一边哭一边抽搐,整个人简直成了一大团乌云,完全没法看。

于妈妈坐在一边,眉宇间满是无奈,见到穆青云,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

她忙起身拉了穆青云的手:“小姐可算回来了,快,快来劝劝夫人,这么哭怎么得了,她身体还没好!”

“哎,我一个老太婆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人家贵人瞧不上训诫几句,算得了什么!”

穆青云目光微转,根本不问前因后果,猛地一拍桌子,声音拔高,怒道:“什么意思?什么叫贵人训几句?”

“如今皇太子对宫人说话,都要说一个‘请’字,怎么,于妈妈你是吃别人家的米粮了,还是拿了旁人家的金银?凭什么被外人训诫!”

岳玲顿时止住眼泪,爬起来看着女儿,眼眶发红。

可不就是这样的道理。

穆青云郑重问:“于妈妈可有先对你口中的贵人无礼?那人可是家里借住的孙公子?”

于妈妈连连摇头又点头。

“我怎么敢对孙公子无礼!”

“那好,虽说最好的结果是于妈妈你当场喷他们一脸吐沫星子,但无妨,我们现在去算账也不晚。”

穆青云肃然道。

于妈妈吓了一跳。

连岳玲都一惊,也顾不得哭,整个微微颤颤地坐起来。

穆青云说到做到,一把握住于妈妈的胳膊就要出门。

于妈妈吓得连忙一把拽住桌子不肯走,急声道:“哎哟,我的小姐,我一老婆子算什么台面上的人物,怎能和人家贵人计较!”

“可不好损了贵人的面子,咱们承担不起的。”

穆青云皱眉:“那按于妈妈的逻辑,对方在别人家撒野,有没有想过照顾主人的颜面?有没有想过他担不担得起?”

于妈妈苦笑。

穆青云坐下来,也让于妈妈坐:“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没什么。”

于妈妈支支吾吾,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简单把事情讲了一遍。

今天早晨,张蓉蓉身边的使唤丫头小于,去账房处,说要支二十两银子。

说是她们小姐要和几个手帕交出去聚一聚,想为朋友买点伴手礼。

于妈妈正好撞见,想起家里如今境况不佳,便没忍住稍稍劝阻了几句。

因着岳玲病重,家里银钱总是不够开销,她心里着急,说话也便有些急切,平时的八面玲珑也没表现出来。

不知是那丫头去告了状,还是正好让贵人撞见,贵人立时出面狠狠骂了她一顿。

“贵人说,就没见过我这样手伸那么长的下人,若是在他家,已经给我一通板子赶出去了事。”

于妈妈一边说,一边叹了声。

穆青云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想了想问道:“姓孙的现在是否还在园中宴客?”

于妈妈点点头。

穆青云笑了笑:“那么,于妈妈去给那位送份礼好了。”

略一思索,穆青云取出纸笔挥毫泼墨,画了一幅四格漫画。

一只斑秃老狗,穿得斯斯文文,似模似样,眼睛却长在了脑门顶上,闯入别人家,冲主人狂吠不止,指手画脚。

最后一格漫画,自然是斑秃老狗被乱棒打死,做成了狗肉火锅。

穆青云三两下画完,画工一般,但瞧着丑萌丑萌的,十分有趣。

反正绝对吸引眼球,任何人路过看到都会停下来多看几眼那种。

于妈妈凑近前,面上的神色都不禁少了几分惧怕。

“行了。”

穆青云画完,也犯不着装裱,“呐,送去给那个不知所谓的。”

于妈妈:“……”

说了半天,于妈妈说什么都不肯,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话,什么她不配啊,不能得罪人家云云。

穆青云哭笑不得:“你这怕什么?我知道姓孙的家里有钱有势,还有个伯父做知府,但那又如何,他是能杀了咱们不成?”

“上位者一言不合要人性命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穆青云无奈,干脆也不为难于妈妈,自己不顾阻拦,拎着画,径直穿过小径,走到东边前院。

前院花木新栽了不少,上缀红绸彩缎,张蓉蓉和张秀秀都在,还有不少男女闲坐四周赏雪说话,时不时发出阵阵轻松愉悦的笑声。

青春洋溢,少年男女,穆青云一时都感觉自己回到了现代去,不由低叹:“那我这幅画,可有些败坏气氛。”

穆青云心想,她以前好像挺能忍耐,没这么恶劣。

她能忍穆四平,也能忍孙小梅,同样忍了穆爱珍和穆爱宝。

为什么近来就不乐意忍了?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穆青云很随意地走过去,张秀秀一眼看到她,不禁有些意外。

张蓉蓉的脸色都变了变。

穆青云轻松地走到孙玉芝身边。

这就是本剧的男主了。

她抬头扫了一眼,倒是认出来,这人在昭城见过一次。

穆青云扬眉:“孙公子。”

孙玉芝回过头,看到穆青云,面上露出些许疑惑。

虽说在昭城见过,可这位孙公子贵人事忙,大体是不大记得穆青云的。

穆青云冲他点点头,信手把画抖开:“给您的谢礼,谢谢您对我家老妈妈的关照,好好收着吧,和您特别配。”

孙玉芝看了眼画,满头雾水。

这是什么东西?

画?

他一时没察觉这画是讽刺他,还一点都不避讳旁人,仔细看了看。

站在一侧的周平波,却是心细如发的人,听穆青云的话音就觉不对,走过来一看,登时忍俊不禁。

穆青云冷笑:“孙公子,听说你经常花销无度,一点都不知道节省,希望你以后别乱花钱,应该把钱分给你的弟弟妹妹用啊。”

孙玉芝勃然大怒:“什么意思?我的家事,何时容旁人置喙?”

“原来孙公子也知道这个道理。”穆青云摇摇头,转身便走,“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孙玉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