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云语气很是轻松,面上带着笑,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清脆的笑语在半空中徘徊不去。
一干参赛者都忍不住侧目。
随着穆青云的‘点评’越来越多,演武场上,木落生的剑势竟然当真渐渐迟滞。
练剑时,他一向能很轻易地达到物我两忘。
每次手中拿起剑,他的眼里就只有剑,还有他的敌人。他师父使刀,他却使重剑,仍能有今天的成就,除了靠天分外,还有‘专注’二字。
可今天,穆青云的话愣是一字一字地往他耳朵里钻。
他想不听都控制不住,不多时,剑法就走了样子。
剑势一顿,木落生蹙眉,终究还是收了手。
再练习下去,已没多大意义了。
木落生把自己的重剑背在身后,回身看了看就立在演武场边,旁若无人地品评他的剑法的那个人。
定定地看了几眼,木落生立正站直,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他们三岛国的规矩,也是他们木字门的规矩,对待那些值得看重的,优秀的对手,总是要多几分礼貌。
行完礼,木落生就慢吞吞地走出演武场,压迫感仍然很足,但明国这些年轻高手们却觉得天空乌云倏散,艳阳高照,心情也激越。
有什么可怕的!
木落生再厉害,他也是肉体凡胎,就算打不过,上了赛场也要打出明国的风采!
陈怡冷笑:“老娘从小输到大,照样练武练到了今天,还会怕输?”
“呼。”
看台之上,赛委会的那几个老头子对视,出了口气。
“陈怡是小卓的弟子?那这位救是云城武馆的新人了?”
“咦?哪里选送的好苗子,不往我们昭城送,偏往小卓手里塞。”
“我觉得这事得查查,是不是哪个小兔崽子吃里扒外,拿了方……卓小子的好处?”
论规模,昭城的武馆可比云城武馆大十倍有余。
教习也多,名望更高,周围的小县城,小村落,但凡出个好苗子,人家第一选择必须是昭城。
只有昭城看不上的那些,才会无可奈何地选择云城武馆。
闹剧结束,整个演武场仿佛又恢复了和谐。
一行人认认真真把晨练做完,才一哄而散,回去洗漱沐浴吃早餐。
穆青云可喜欢宾馆的早餐呢。
大块大块的牛羊肉,鸡鸭鱼肉,食材足够好,烹饪得固然原汁原味,味道也很不差。
以前在学校吃个饭,稍微拿的多一点,王萌萌等一干好同学就担心她吃坏了肚子。
这会儿她直接拿大盆,扎扎实实地盛满一大盆米饭,痛痛快快地拆掉一大条羊腿来吃个精光,左右师兄师姐,还有其他武林同道,也只笑眯眯赞她内功肯定又精进不少。
吃过饭,开幕式正式开始。
陈怡帮穆青云穿上礼服,戴上珍珠手串,仔细看了看,给她扎了两个丸子头,拿彩绳捆出两串流苏。
小姑娘唇红齿白,肌肤莹润,虽身无珠翠,仍是天地灵韵齐集一身。
实在是可可爱爱,让人看了就心里欢喜。
大家都转移到宾馆的大会议室内坐好,照例先宣讲了一番。
巨大的会议室内,满座武者神色肃穆,只有台上的老前辈一字一句地宣讲武道精神。
“所有习武之人,都该勤练不戳,习武强身,强国强种。”
“我辈中人,当与天斗,与地斗,与世间罪恶斗,永远向前,永不停息。”
“当发大誓愿,妖魔乱世,吾等平妖除魔,天欲亡我,吾等逆天而行!”
“我们相信,灾难总有一天会结束,天不结束它,我们人类自己动手!”
“……”
穆青云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胸腔里有一丝热流汹涌。
她也说不清楚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似乎感叹,似乎骄傲,又仿佛鼻头微微酸涩。
按说不应该的,在她那个时代,大灾难早就成了过去式。
老一辈的老家伙们,或许还会说点口口相传的,有关大灾难时期的种种故事,吓得小娃娃们吱呀乱叫。
她们这一辈,就连看电视,也不大爱看大灾难时期的片子。
不过是没办法,这属于主旋律,国家规定每年都要放几部。
穆青云一直认为,她永远不必同灾难打交道。
此时此刻,双手按在胸前,却忽然很想知道——她的第一个剧本中,将一切留给她的前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她压抑不住的情感,是不是前世留给她的?
那么,对方果真只是看她过得太凄惨,才给了她这些?
穆青云不由一笑。
开幕式很快到了最后一项,宣布比赛规则。
今年的安邦定国赛,参赛选手四百二十人,比赛规则和往年比没那么多花样,简单粗暴。
就是抽签决定对手,两两捉对厮杀,胜者晋级,败者淘汰。
很快就到了抽签的时候,陈怡小声嘀嘀咕咕:“不要自相残杀,不要自相残杀!”
念叨了半晌,就见孙菲菲过去抽签,她顿时走了一下神。
“我忘了,她是报名了来着。”
陈怡叹了口气,又开始念,“烦死人,青青不要碰见孙菲菲,让孙菲菲撞上司乐,撞上木落生,撞上司徒青霜吧。”
穆青云:“……”
然后赛委会就黑箱操作,给木落生安排了个轻功高手。
是个还俗的和尚,外号挺俗气,叫什么人一苇渡江。
她几乎能猜到赛委会的盘算,先派个轻功高手遛他。
再安排个轻功好的暗器高手接着遛他。
等把他的精气神都给消耗干净,才派出以逸待劳的自家高手收割成果。
穆青云盼着赛委会准备得更周密些,千万别出错,默默上去抽出自己的签,对应着一看,好嘛,第一轮对手孙菲菲。
陈怡顿时严肃:“要不咱们去给她下一把巴豆?”
穆青云赶紧扯了扯陈怡的袖子。
“我没带巴豆。”
此时孙菲菲就隔着半个演武场,目光幽幽地盯着这边。
她甚至觉得自己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一点疯狂之色。
穆青云伸了伸腰,笑道,“去吃午饭?”
陈怡想了想,好像吃午饭是比埋汰孙菲菲重要。
而且这两项活动完全可以一起进行。
“孙菲菲性子不好,但武功是真好,下手也狠毒,以前她借住我们武馆,大家一开始都是把她当自己人待,可她和师兄,师姐们交手,甚至敢往眼睛上扎。”
直到此刻,孙菲菲的目光还扎在穆青云的后背上。
“这人就像肆无忌惮的小孩子,全不知轻重。”
穆青云莞尔:“看出来了。”
陈怡面色沉重,“我看还是弃权,面子是要紧,身体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