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许柚暗道,这人永远就是死鸭子嘴硬,她神色不满,质问道:“既听说了,为何不问问我?”
“属下不懂小姐所言何事。”他嘴硬道。
但眼底的那抹冷意被许柚抓个正着,看得一清二楚。
她心底窃喜,额头“咚”一声,在他心口磕了一下。
梁晏承呼吸凝滞一瞬。
紧接着心跳声像是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跳得飞快。
许柚手背感到烫意,她得意地勾起唇角,轻哼一声,垫脚覆在他耳边,呢喃道:“若是梁侍卫心跳声再慢点,再小点,兴许我会信。”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梁晏承喉结上下滚动两下,闭了闭眼,抓住那只白细的手腕,沉声道:“下去。”
“就不。”许柚故意软下腰,整个身子都撑在他胸膛,眨巴眨巴眼睛道:“不高兴了?”
“生气也是活该,整日就知道闷头不吭声,一句软也不服。”
梁晏承心口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一股钝痛发麻的感觉在心底滋生,垂着眼眸,沉默地看着面容娇俏的少女胡闹。
“你若考虑好随时可以来找我,难不成真要做一辈子侍卫?”略显急促的嗓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听到府内丫鬟、侍从私下探讨谁更适合做七姑娘的夫君。有家世渊源的李公子,心思单纯武艺高强的兵马司指挥使,甚至新晋的状元郎也在她们的交谈中。
无一不是世家名流,身份不凡。
梁晏承从一开始烦躁、憋闷,到现在已经可以平静的接受,她本就该拥有最好的。
现在的他不配嫉妒,更担不起一句生气。
他只是,无力。
“属下不敢。”他瞥开眼,不看她,嘴里轻声提醒,“放开。”
“你承认生气,本小姐就哄哄你。”许柚双手用力往下拽,逼得他不得不低头看她。
视线在空中交汇,她俏皮的努了努嘴,
“嗯?说啊。”
她的皮肤白里透红,柔软细嫩的红唇微微嘟起,琥珀色的瞳仁干净透亮,嫣然含笑,一副傲娇美人的模样。
梁晏承下颌线绷紧,漆黑的眸子里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磨了磨牙,浅笑一声,淡淡道:“小姐抬爱,属下不配。”
许柚爱他的克己守礼,却又恨他死守规矩,她眼露凶光,恶狠狠道:“倘若她们所言皆是真的?”
“那便请小姐放属下自由。”
他神色不躲不闪,嗓音冷冷同她对峙。
许柚猛地松开他的衣衫,怒道:“你做梦,梁晏承,你休想离开。”
未婚夫之事能瞒一日便瞒一日,她现在确信,绝不能让他知道。
他嘴上不在意,她只是稍稍提起传闻,这人俊脸便黑得宛如冬日烧焦的煤炭,语气生硬的像是要同她决裂。
空气里的醋味快要把她熏死了。
梁晏承转过身,抬脚欲走。
“三日后,陪我前去大长公主赏花宴。”许柚神色恢复平淡。
“嗯。”梁晏承低声应道。
“大长公主借赏花宴欲让盛京少男少女联络感情。”
梁晏承身侧的拳头猛地捏紧,大步离开。
许柚看着他气势汹汹、阔步离开的样子,好心情的勾了勾唇。
从今天起,不能总是哄着,也得诱着。
就像祖母说的,得让他朝自己靠近,嫉妒,是最好的滋养。
许柚心底有了新的打算,心情甚好的捡起撕了一半的花,继续边念叨,边摘花瓣。
深夜。
整个国公府只余几盏微弱的烛火闪烁,夜风凉凉,永乐苑一众主仆早已陷入熟睡。
忽地。
东厢房的门外出现一团黑影。
屋内梁晏承耳廓微动,在黑暗中睁开眼,眼底划过一抹危险的精光。
手刚碰到枕边的刀柄,又听到门外三短一长的敲门声。
梁晏承动作顿住,眉心拧紧,他怎会这个时候来这里?
“公子。”门外的人似是等得着急,悄声喊道。
梁晏承起身开门,神色冷厉,待人进门后,沉声道:“何事要在此刻寻我?”
羽书尴尬地挠了下鼻子,无奈道:“自公子回国公府后行踪繁忙,属下只能此刻前来。”
“先生让我传话,请公子于明日午时期间去寻他一趟。”
明日恰巧是大长公主的赏花宴,他需陪许柚前去参加。
梁晏承神情不耐,语气不满道:“何事非要见面,明日我有要事。”
羽书只是个传话的,他讪讪道:“先生只言公子务必前去,至于何事属下并不知晓。”
话音刚落就对上梁晏承怀疑的神色,羽书心底叫苦,两头都是主子,让他夹在中间难做,只得讷讷道:“先生说,公子不去绝对会后悔。”
梁晏承脸色一沉,冷声道:“知道了。”
话已传到,不讨喜的羽书自己默默退出去。
天一亮,永乐苑丫鬟便忙的不可开交。
大长公主设宴乃是大事,许柚需一早选取合适的服装发饰,梳洗打扮,还要挤出时间匆忙吃个早膳。
等忙活完这一通,再驱赶马车去公主府,便已到巳时末。
许柚带着若兰从正门进府,梁晏承则同马夫一齐去公主府专门用来停靠各家马车,供给侍从休息的院子。
许柚去的地方皆是女眷,梁晏承不便同行,便跟着马夫歇脚在柳院,亦可在赏花宴出事即时赶过去。
“许家姐姐?好久不见,今日竟是差点没认出来。”
许柚刚一踏进花月园耳边便传来一道不怀好意的清脆女声。
她抬眸望去,是向来就和她不大对付的曹春妍,其父为太常寺丞,按理与她家并无交涉,不知这人为何每每见她都会出言讥讽。
屡次都她回怼过去,却还是不长记性,凑上来。
许柚不欲与她多谈,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准备换个地方坐。
脚步刚一转,曹春妍直接走到她跟前,弯着眉眼,神色无辜道:“许姐姐是没看到我?”
她垂下眼睑,用委屈可怜的口吻,接着说:“是妍儿人小甚微,入不了姐姐的眼。”
“瞧你说的,许姑娘定是没听到。”有人专程出来打马虎眼。
许柚眼底浮现出不耐,语气平淡道:“据我所知,家父自母亲去世后再未续弦,不知这妹妹一事从何说起。”
曹春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通红着脸在众人注视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是妍儿冒犯。”
其余人也尴尬的扭过头,歇了想来攀谈的心。
许柚摆摆手不愿同她纠缠。
整个园子被一分为二,东为男宾,西为女客,由奇形八怪的假山自中间错落有致的分隔,山中心有一溪流穿过。两侧宾客,可隔山以声交流,亦可通过此溪尽曲水流觞之雅兴。
或通过北侧小道汇聚一处,共把酒言欢。
许柚带着若兰选了靠北侧小门最近的角落坐下,恨不得散席后立刻通过小门坐车离开。
祖母大抵是误会大长公主的意思,此宴会并未采用男女同席,而是借用花月园特有的地形让男女客分开赏花。
索性她对那严公子并无兴趣。
“小姐,我们这样会不会......”若兰看向四周,底气稍显不足。
许柚挑了下眉,无所谓道:“无事,恰好可以安安静静待到离开。”
若兰搓了搓手直起身,心情忐忑。姑娘上来就先冷了那些贵女,着实吓着她了。
“盛京传闻,许姑娘失踪数月,前段时间方才归来,可是遇到什么新奇的事情,方便讲给我等听听?”
若兰视线看过去,是端坐在正中间,被众人簇拥着的柏盈郡主,其姑姑丽妃正得圣宠。
这话莫名其妙带着火气和讥讽,许柚抬眸看去,视线相撞,竟有种针尖对麦芒之感。
她神情疑惑,脑袋里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何时得罪这号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