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翟黎点头，“嗯，好像会放一些亲戚朋友们的祝福视频……阿今要录一个吗？”
唐今眼睛微亮：“现在还可以加吗？”
“离婚礼还有一段时间，应该可以的。”
后台的这些事翟黎不是特别清楚，以防万一，她便干脆找了旁边的工作人员来问。
工作人员很快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还对着电脑跟两人讲解了一下到时候要怎么控制现场视频的播放。
“您要加视频的话，视频时长最好在三分钟之内，因为要放的内容很多，太长不好剪辑。”
唐今了然，又问：“那我录好视频之后，该怎么交给你们？”
“您可以加我们经理的微信，直接发给她就可以了。”
“用U盘可以吗？我看过之后好像还要来彩排一次，到时候我把视频拷好带过来给你。”
“这也是可以的。”
和工作人员聊完视频的事，唐今又跟翟黎将自已当天要做的事情过了一遍，确认了整个婚礼的流程后，唐今跟翟黎告别，回家准备要送给纪韫翟黎的祝福视频去了。
过了两天，定制好的新郎西装和伴郎西装被一起送到了纪家。
唐今试穿了一下，还挺合身。
回国好歹也三年了，唐今又长高了点，纪父看着看着都有点唏嘘感慨了，“阿今也真的长大了……”
一旁低眸在平板上翻看着什么的纪韫听见纪父的话，掀起眼皮打量了唐今一眼，片刻，又垂下了眸子，“您儿子也不是第一次穿西装。”
之前有重要的宴会唐今也穿过西装。纪父现在表现得跟第一次看她穿西装一样。
凉凉的讽刺让纪父咳了两声，情绪也一下就从感慨中抽了出来，“你弟一年才穿几次西装，又不是你，天天都穿。”
倒成他的错了。纪韫翻看着平板里的资料，不想说话。
唐今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笑了笑，“爸的西装好像也送过来了，不用试试吗？”
婚礼纪父也是要出席的，当然也特别去做了一套新的西服。
纪父摆手，“我试什么，爸穿那些西装都是一个样……”
“爸就试试嘛，万一衣服不喜欢不是还可以换？”唐今鼓动着纪父。
几番劝说下，纪父也开始动摇了，“那……爸就去换上试试？”
唐今笑了起来，“好，那我待会再帮爸选个领带。”
跟冷酷无情的大儿子比起来，小儿子简直就是一件暖心小棉袄，纪父心情大好，在小儿子期盼的目光下起身试衣服去了。
等到纪父离开，唐今也缓缓转过视线，看向了那轮椅上的纪韫。
她走到纪韫身后，毫不避讳地弯下腰，跟着纪韫一起看起了他平板上的内容。
似乎是一些表格资料……
“哥在看什么？”唐今疑惑地轻问。
“档案。”纪韫回答得平淡。
唐今仍旧不解，“什么档案？”
平板上，一份资料被翻到底。
纪韫退出，重新点开了另一份资料。
红底的二寸照片显示在表格栏中，还有名字、年龄、来历等相关信息。
值得注意的是，照片中的那张面孔，相当稚嫩。
纪韫适时给了她答案：“孤儿院，等待被人收养的孩子的档案。”
唐今瞳孔骤缩。
空空的浅眸僵硬扭转，死死盯住了纪韫的侧脸。
有那么一瞬间，对纪韫的杀意几乎攀升至了顶峰。
不过很快，唐今敛眸，将脑海中翻涌而起的那股混乱扭曲，掺杂着妄为恶意的念头给强行压了下去。
她直起身，远离了一些纪韫，“哥这么早就开始选人吗？”
纪韫像是没有察觉到刚刚落在他脸上的那一瞬疯狂目光，依旧翻看着资料，没有抬头，“先挑出一部分合适的，婚礼后就可以直接接触了。”
“这样啊……”唐今点头，像是肯定，“那我祝哥得偿所愿，早点选出合适的孩子。”
落在平板上的指尖微顿。
身侧掠过阴影，纪韫抬眸，便见唐今从他旁边走过，朝着换好衣服的纪父迎了上去。
“爸，真帅！”
一个大大的“帅”字哄得纪父大笑，而少年脸上的笑意也灿烂得快要漾出花来。
一切和谐。
一切正常。
纪韫静静看着，良久，也垂下了眸子继续翻看。
……
离婚礼仅剩十天的时候，纪韫将以后打算领养孩子的事，告诉了纪父。
纪父一开始虽然有些不太理解，但不知是想到什么，又遗憾地接受了。
那几天纪父看纪韫的眼神都是怜惜。
唐今跟纪韫都能猜到纪父是误会什么了，不过唐今现在十分乐意看纪韫的笑话——反正她也不可能跑去跟纪父说“爸，哥还是行的，我亲手试过”，也就什么都没说。
而纪韫，他的表情倒是隐隐有些微妙，但最后也没有解释。似乎觉得这样还更省事。
只是这事好像让纪父有些烦恼。
临近婚礼只剩下一周的时间的时候，纪父吃完晚饭，放下了筷子。
“吃完饭来我书房一趟。”
唐今下意识抬起了头，一看，才发现纪父是跟纪韫说的。
纪父在家里，难得表情语气会这么严肃，唐今不由得瞥了对面的纪韫一眼，有些疑惑。
纪韫倒是一脸平静地应下了。
很快，纪父跟纪韫一前一后地上了楼，唐今是不清楚两个人聊了些什么，但聊完撞见从书房里出来的纪父和纪韫的时候，纪父的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
不过这股好看里，也隐隐掺杂着一点别的，像是忧心与无奈。
唐今疑惑歪头，“爸，怎么了？”
“没事，阿今你睡吧。爸送你哥回房间。”
唐今哦了一声，视线带过纪韫，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也就回房间了。
“你跟你弟弟又吵架了？”纪父现在都能一眼看穿他们吵架时给他伪装出来的表面和平了。
纪韫不置可否。
纪父叹息一声，“她年纪小，你怎么也跟着她一起犟？”
“十八了。也不小了。”纪韫淡淡回了一句。
“那不还是比你小十岁吗……”
纪父至今都搞不懂他们每次都在因为什么吵架，又是怎么和好的。
总是莫名其妙就开始冷战，然后突然又一下好得跟两块黏在一起的牛皮糖一样。
纪父也不想猜，“你弟到底是哪惹到你了？”
让一向行事稳重的他变成这样。
纪韫敛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爸，要是哪天我和阿今做了错事，让你很失望怎么办？”
纪父警觉，“你俩干啥了？”
“只是假如。”
“好端端地怎么说这个？”
“就是好奇。”纪韫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我长这么大，好像还没惹过什么大麻烦。”
纪父嘶了一声，“都奔三的人了，怎么，这是要给爸来一个……中年叛逆？”
纪韫：“……”
纪韫按上了太阳穴，“我就是想知道，要是我跟唐今都犯了很大的错，您会怎么做？”
纪父啧了一声，“到底有多大？”
纪韫深吸了口气，“杀人放火。”
“……”纪父冷笑，“那老子就再要一个。”
纪韫沉默。
“……您都六十了。”
“六十怎么了？六十也是一枝花。”
“……”
纪韫缓缓深吸了口气，许久，也笑了一声。
挺好的。有这样的心态，万一哪天真的出事，至少不会被气出个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