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唐今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她走时多少还有些人声的客栈里头已经安静了下来。
敲门回到房间,已然洗过澡的金万两正躺在床边翻看着书。
她进了门,金万两也没有抬头,只悠悠然问了她一句:“怎么去了这般久?”
唐今将刀放下,走到一旁摆着的水盆前洗了手,“路上碰见一个寻不到家的老翁,帮他找了找。”
金万两眉梢微挑。
她这理由听着不免叫人觉得有那么些敷衍……可若是这个呆子的话,倒也正常。
大概是真的信了唐今能做得出这种事来,他便也没有再问晚归的事,手指缓缓翻过一页书,声音悠凉:“屏风后边有水,洗干净了再上床。”
唐今在那洗手盆前站了一会,才闷闷应了一声。
她能怎么办。
她只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护卫。
少顷,洗干净了的唐今上了床。
金万两将手里的书放到一旁,他趴在唐今床边,撑着上身垂着长眸看着她,眸光几分缱绻。
唐今不知道他看个什么劲,两眼一闭就当没有他这个人,直接睡觉。
金万两微微眯眸,模糊冷哼了一声,伸手掐住了唐今的脸颊。
不等唐今拿开他的手,他便低头,吻住了那不通世事,不解风情的呆子。
虽然这呆子还是不明白亲吻的含义,但每次亲吻的时候,总能安静些。
慢慢地,金万两一点点卸了力,顺势在她身边侧躺下来,靠住了她。
只是他好像闲不下来一般,亲了还不够,唇分开了,又抓起唐今的手指慢慢地玩。
“呆子,除了……猪,你可还有别的什么喜好?”他慵哑着声音,低低问她。
烛火还没有熄,房间里还有一点暧昧朦胧的光。
唐今看着金万两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半晌,张口——
“不准说人名。”金万两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蓦地开口打断了她。
唐今:……她本来也没打算说人。
但抓着她的那双手握得紧,还用上了几分力,像警告她似的。
唐今也没刻意和他解释,只是继续说了下去:“刀。”
一旁的金万两眨了下眼睛,握着她的手慢慢又放松了下来。
刀吗……
金万两垂眸,思考着什么。
她说刀,自然就是横刀了。
这呆子的那把黑刃横刀刀身材料虽然不错,但瞧着已经有些年头了,也是该换一把新刀了。
江湖武器榜上有名的武器大多是剑,即便有刀,也多是宽刃大刀,窄刃的横刀倒是不常见。
嗯……这样也好,寻不到现成的,便找个好些的锻造师量身锻造一把。
届时在刀身上再加他的一点私心,叫这呆子看见刀的时候便能想起他来……
金万两在思考些什么唐今不太清楚。
她现在脑子里想的还是那三封信的事。
有些昏沉无神的眼睛里染上了几分幽幽郁气。
【迟早把他们都杀了。】识海里,圆滚滚的030白色小光团阴暗地缩在角落里,磨刀霍霍。
唐今:“……”
如果光团也有表情,030此时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有趣。
“呆子?”
一声喊将唐今唤回了神。
她偏头看过去,就见金万两正撑起一点脑袋,正挑眉几分疑问地看着她。
唐今没说话。
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但方才那样沉郁的眼神金万两却是看得分明的。
他伸手在唐今脸颊上点了点:“谁人惹到我们擒雁护卫了?瞧着这般不高兴。”
自从开始练功后,他就总爱动手动脚的,起初唐今不喜欢,还拦着,但现在也都随他去了。
她移开眸,声音干巴巴地没有什么起伏:“送老翁回去的时候,被他家中人骂了。”
“嗯?”金万两皱起眉,几分不悦,“他们骂你作甚?”
唐今的目光移得更偏,“那老翁……刚看望完亲戚,要回自个家。我又给他送回亲戚家了。”
金万两:“……”
原本还因为她被骂有些不高兴的金万两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唐今因为他笑了,抿唇背过身像是不开心的模样,他忍着笑又起身哄人,“总归你也是好心……下回再问清楚便是了。”
唐今闭着眼睛,不想说话。
她这模样着实叫人觉得有趣得紧,金万两又凑她近一点,拂过她耳边头发问她:“那后边你可有把那老翁送回他自个家了?”
“唔。”唐今闷闷应了一声。
“这不就得了吗?都快宵禁的时候了,他一个老翁孤身在外还找不到路,你送他回家去,就算一开始送错了,这后边不也给他送回去了吗?”
金万两从来都是偏心的,更何况自家呆子本来就没错,“这事你没做错什么,他们不知感恩是他们的事,何必因此气了自己。”
唐今睁开眼睛看他,良久,又垂眸,模糊嗯了一声。
金万两真不知道她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药了,明明一副面瘫的模样,他却总觉得有趣。
他又伸手掐了掐唐今的脸。
唐今伸手打开,但他不收手便罢了,还要压着,凑上来。
半推半就地,唐今也就让他亲了。
她有什么办法。
主家要她听话,她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护卫又不能拒绝。
这专门留出来的一间房,不仅物件都是定做的好料子,就连房间的隔音也是最好的。
金万两今日大抵是想保持些清醒,不像往日一般随着她来,而是主动坐与她腰间。
透过窗户缝隙照进来的一线月光慢慢延伸向床边。
在那么一抹月来到床前时,烛火中交织起伏的光影也渐渐平息。
室内响起一声低低缓缓的问。
“今日送你的金猪可是真的喜欢?”
“嗯。”唐今没有否认。
金万两还坐着,他垂眸望着唐今,问她:“那若是回江南时见不到浮萍,你还愿不愿给我当护卫了?”
唐今被他这般突然尖锐的问题,问得一时哑然。
见她似是愣住,金万两的眸色冷了下来,即便那张脸上还飞着红,也没多少柔情了,“若是‘不愿’,就不要说。”
他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非要求一个答案做什么。平白无故地叫自己难受。
不知是气自己,还是为了忍下什么情绪,金万两低下头,没再看唐今。
唐今看着他那压不住红的眼尾,片刻,还是开口了。
她倒也没有说“愿”。
当然,她也不至于在这时候还跟金万两说“不愿”。
她只是道。
“我好像没有那么想浮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