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不知道对方出现在那栋尖塔楼里究竟是出于偶然，还是……
想到这一点，秘书已经站不住了，他示意了一下周围举着黑伞的保镖，那些保镖便有序地护送着他和银发老人离开玻璃栈道。
然而。
一行人才刚刚移动了一点，一枚子弹凌空而来，直接击中了他们前面的一块玻璃。
本该坚硬无比的厚重玻璃被特殊的子弹径直贯穿，整块玻璃上瞬间蔓延开如蜘蛛网般的裂纹。
下一刻，那块玻璃便直接崩塌，从高达百米的高空坠落了下去。
玻璃还没有落地，又是一枪贯穿了他们身后的玻璃，将他们的退路彻底堵死。
狂风从下方吹来，一行人被迫停在了原地。
秘书脸色发白，他看着远处的那座尖塔楼，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重。
良久，银发老人拿过他手中的平板，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X：K先生到底想要什么？
K：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不是从一开始就说过了吗。
银发老人这会也没法保持最初的沉稳冷静，他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手指反复摩擦着手中的拐杖。
可许久，他都没能再发过去消息。
高耸的尖塔楼上，守在狙击枪旁边的也已经换了一个人。
唐今收回望远镜，揉了揉少年的脑袋。
“就像我刚刚做的那样，如果有人动，就开枪。”
阿洛拉认真点了点头。
枪的角度已经调整好，无需少年再额外做什么，如果有异动只需要再扣下扳机就行。
至于枪的后坐力那些，如果是其他人唐今或许还要担心一下，自家这条小人鱼的话……
嗯，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有事就喊我？”唐今敲了敲耳麦，提醒他。
“嗯！”同样戴着耳麦的阿洛拉看着她，有点担心，“注、注意，安全……”
唐今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才起身离开。
阿洛拉虽然担心，但也知道她已经都已经计划好了，担心也没用，还不如多帮她注意一些其他的事情。
阿洛拉看向摆在狙击枪下方平台的一台电脑。
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两个红点。
其中一个红点标注在双星大楼顶层，如果更准确点，就标记在那群被困在玻璃栈道上的人中，而另外一个红点——
就在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大楼里。
电脑上显示的红点是会闪烁的，但眼下，双星大楼那边的红点依旧还在闪烁，尖塔楼这边的红点却再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
唐今刚刚给他解释过，说两个红点显示的是截获到的通信信号的两个发信端。
虽然阿洛拉不太能听懂，但他明白，唐今要找的并不是那群还被困在玻璃栈道上的人。
她是要通过那群人，来找到在幕后指挥着一切的那个真正的掌权者。
不管是一开始的狙击也好，之后扔出去当作诱饵的他之前剪下来的尾鳍也好，都是为了让那群人去联系真正的幕后之人。
只不过对方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所以电脑上，停留在尖塔楼中的那个红点才会停止了闪烁。
此时电脑上显示的是几分钟前对方最后一次发信时所在的位置。
这栋大楼的，第61层。
和双星大楼一样，尖塔楼本身也是一间酒店。
只不过相比于双星大楼，尖塔楼所在的位置更靠近下城区，看到的风景也没那么好，所以也没有那么受欢迎。
但在E市这样一座旅游城市里，整间酒店里的住客还是十分之多的。
唐今下到61层的时候，还撞见有带着小孩的住客说说笑笑走过走廊。
她找了找，按下了火警按钮。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在整栋酒店中响起，61层的住客们纷纷走出房间，一边疑惑着一边下意识地往楼梯口的方向走。
有小孩路过唐今身边，见她没有跟着人群一起走，不由得充满疑惑地问自己身边的大人。
那位大人看了一眼唐今。
唐今朝他微笑致意。
那位大人便收回视线，和小孩解释起警卫的职责来。
61层的住客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唐今的目光也偏转向了走廊尽头那三间没有发出过任何动静的房间。
唐今抬脚，慢慢朝那三个房间中间的房间走了过去。
“咚咚。”两声客气的敲门声。
只可惜，礼貌客气迎来的却是三个房间内同时发动的连贯的机枪扫射。
光线从墙壁上多出的一个个弹孔中射出，密密麻麻，令人心惊。
被敲响房门的房间内，穿着普通毛线针织衫的金发男人坐在沙发之上，在耳边不间断的枪声中慢慢翻过了一页手中的书。
“轰——”剧烈的爆炸忽而在前面的房间中发生。
男人抬起眸，在他面前不远，连接着隔壁房间的另一堵墙就那样轰然被炸成一块块碎片。
火光蔓延，有保镖过来反应过来挡在他身前，调转枪头指向那面坍塌的墙。
然而几声穿过火光的太过精准反而显得有些吝啬的枪声后，挡在他面前的保镖倒下，带着灼热硝烟的漆黑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他抬了抬手，从后面的房间中赶来的保镖停在房间外。
而那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站到了他面前来的青年举着枪，摘下了脸上的护目镜。
声音淡淡，又带着些懒怠。
“总算见到你了啊，雷曼·诺切夫先生。”
……
面容年轻，仿佛才不过二三十来岁的男人与曾经的照片资料上那个躺在病床之上奄奄一息的濒危老者完全判若两人。
若非见到本人，唐今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才是新生公司的掌权人，那位年过九旬，半只脚都已经踏进了棺材里的雷曼·诺切夫。
“K先生果然是名不虚传。”雷曼并不掩饰自己对唐今的欣赏，“不过我很好奇，K先生是怎么发现那并不是我本人的呢？”
他精心选择的替身——那位银发老者，容貌五官都做过调整，身形气度和他至少也有九分相似，就连他的亲人都分不清真假，这个人，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可唐今却不是来这里给他排忧解惑的。
房间地板上掉满了子弹壳和墙灰碎块，她拉了条椅子，在男人对面坐下。
房间外的保镖们不敢轻举妄动，举着枪，神经紧张地盯着唐今的一举一动。
“先关个门吧。”唐今道。
雷曼看着她，良久，抬了抬手。
于是，那群保镖只能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不过唐今估计，他们手中的枪的枪口仍是举起来的，如果房间中出现什么异动，那些子弹就会毫不犹豫地穿透房门射向她。
唐今点了根烟，问他：“人鱼是在七年前才抓到的吧。”
雷曼并没有惊讶，撑着手，态度坦然：“是。”
七年前啊……
唐今也靠着身后的椅子，看向了对面那面对子弹也不见慌乱的男人的眼睛，“那之前呢？”
雷曼没有听懂。
“抓到人鱼的两三年前，从下城区抓走那么多的孩子，是为什么？”
如果说在抓到人鱼后再抓走那些无辜的孩子是为了进行人体实验，那在抓到人鱼之前呢？从下城区抓走那么多的孩子，抓走原身的同伴，又是为了什么。
唐今心中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答案，只是还不那么肯定。
而雷曼看向她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深思。
片刻后，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转开了话题：“K先生如果对一千亿这个价格不满意的话，可以尽管提，只要是我支付得起的，我非常乐意花这笔钱和K先生交个朋友。”
“毕竟，那条人鱼落在K先生的手里也发挥不了它最大的作用。”
唐今眉梢微挑，不置可否。
雷曼语带笑意，朝她伸出了自己那年轻而又有力的手掌，“K先生也看到了。只是一滴血，只是一滴从那人鱼血液里提取出来的特殊物质，就可以让人类实现千百年来未曾实现过的梦。”
“K先生有没有想过，这对人类而言是一项多么伟大的发现？这将造福多少受苦受难的平民？”
显然，男人从她刚刚的几句话中已经察觉出了一些事情。
男人久居上位，只不过三两句话便能煽动人心。他意味深长地道：“K先生，为了全人类的未来，一些牺牲，是有必要的。”
唐今听他在这放屁。
她仍旧靠着椅背，声音懒懒地问：“我很好奇啊诺切夫先生，你所说的那从人鱼血液中提取出来的，可以造福全人类改变全人类未来的特殊物质——”
“你一滴卖了多少亿？”
“你都卖给了些什么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