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唐今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她醒来时，那原本说好要守着她的少年已经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了。
年轻真好。
也没有管那睡得正香的少年，唐今起床洗漱完换了身衣服，便出门了。
昨天那场地下拍卖会中，唐今并没有拍下任何一个拍品。
她只是记住了当时在场参与拍卖的，那些所谓的客人。
唐今的夜视能力还不错。
虽然那些人脸上戴了面具，衣服鞋子也可以更换，但走路的姿势，体型体态这些，却是一时半会无法改变的。
所以在拍卖结束后，她没有急着离开那会所，而是站在楼上，从窗边垂眸看了下去。
司机会将车开到会所门前，打开车门，等候他们的老板上车。
而从那些人走出会所到坐上车之间的那段路，就已经足够唐今分辨出他们是刚刚拍卖会中的第几号客人。
总共三十四辆车的车牌当然都要记住，不过最需要重点记下的，是那几位最终拍卖成功了的。
有了车牌号要查人就变得很简单。
于是，唐今回去了一趟，做完了表面身份的合理行程后，便换了个形象再次出门。
她也没有去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
那些人拍下拍卖品后为了掩盖身份一般不会自己将拍品带走，而是让会所将东西送上门。
赶得上的，唐今就在路上将拍品截了，没赶上的，就不好意思，只能上门问候拜访一番了。
其实，从小在贫民窟和他人争抢着长大，原身并不是一个多么博爱多么乐于助人的人。唐今当然也不是。
虽然那些拍品很可怜，但其中并没有一个人是原身的同伴，唐今救他们，也并不是出于怜悯。
这些人的身上——或许只有一点点，但也一定有她需要的线索。
将人截下后，唐今将他们安置在了A市下城区的一间仓库里，三女两男总共五个少年被分开关在了能看得见彼此却碰不到对方的，类似牢房一样的小房间里。
她总不能让他们跑了。
更何况就他们现在这副样子恐怕也没有地方能去。
一整个白天的时间过去，五个人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惊慌无措了。
几人还吃了点东西——被关着的房间里有简单的食物，虽然一开始没人敢吃，但在有人拿去喂了老鼠而老鼠没有出事后，几人便也忍不住吃了起来。
虽然还是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但他们已经身处地狱，事情再怎么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几人互相鼓励着，绷紧的神经也放松了一点。
不过虽然嘴上互相和同伴们这么说着，但当仓库紧锁的大门开启，一道修长的影子在昏黄日光的照射下，延伸到他们面前时，几个少年的呼吸还是忍不住凌乱紧张起来。
有甚者，甚至开始发抖。
毕竟，昨晚唐今动手解决拦路的碍事者时，可没特意避着他们。
唐今慢慢走进仓库，也将五个少年脸上的表情和身体反应尽收眼底。
她很快就锁定了几人里一个褐色头发的男生。
昨晚她就注意过了，五个少年中不管是被救还是目睹唐今动手，反应最为镇静的都是这个褐发男生。
唐今抬脚，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见此，其他四个少年的反应都不太一样，有人紧张，有人担忧，有人害怕，不过不管如何，四人都只能在那些用来关押他们的铁栏杆后面眼睁睁地看着。
唐今也注意到，那核发少年的身体也绷紧得厉害，手更是不自然地紧握成了拳。
不过，当唐今在他面前站定后，少年却镇静地开口：“我能帮到您什么吗？先生。”
果然聪明。
虽然声音里还是有些没底气的颤抖，但这样的心理素质，已经足够了。
毕竟唐今也不能期待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年能和某条没心没肺的傻鱼一样，遭遇了那样非人的对待好不容易才被救出来后，吃个两顿就能跟没事鱼一样了。
既然是聪明人，唐今便也不打算跟少年绕弯子了。
她也相信，少年会很乐意给她提供她需要的情报信息。
……
少年确实很乐意。
一开始唐今给他开了一个条件。
“将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我可以送你和你的同伴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在那里，你们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像人——作为人，而非被当成一个实验品，一个奴隶，一个物件一样地活。
这样的条件对于五个少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其他四个少年几乎是在听见唐今的话后便忍不住纷纷看向了褐发少年。
而褐发少年也明显有所触动。
但冷静下来后，他还是将心里升起来的希望按了下去，“我怎么确定您说的是真的呢？”
真的会有那样的地方吗？
可以让这样的他们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唐今挑眉，“你有别的选择吗？”
少年哑言。
良久，少年苦笑一声，“您说得对，先生……”
他们哪有得选。
唐今没有说话，而少年也沉默着。
安静的仓库里一时间再没响起过什么人声，一些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硕大的老鼠叽叽喳喳地跑过，好像也是被这仓库里蔓延开的压抑气氛所逼，不敢多留，连忙离开。
“我想问您，您要知道有关实验室的事情，是想找那些控制实验的人的麻烦吗？”
褐发少年的声音蓦地打破了仓库里沉默凝滞的气氛。
唐今声音平静，“是。”
少年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这就够了……您想知道什么？我会将我知道的东西，全都告诉您。”
唐今看着少年脸上那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又侧眸看了一眼其他四个不敢出声但同样似哭似笑的少年，许久，重新看回褐发少年，开口问了他第一个问题。
……
少年给予了唐今很多有关那个神秘实验室的消息。
虽然他也不知道背后支持实验室运作的究竟是谁，也认不出那些实验人员，但他将实验室里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唐今。
从少年的口中，唐今得知，被抓去的所有孩子都会被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
像他们这样的只是最基础的一种实验，是其他实验中被淘汰的残次实验品落得的归宿。
换而言之，整个实验室的目的并不是生产兽人，兽人只不过是一种实验附带产生的产物。
“所有人最开始会被抽血检测，如果有人检测出来的结果符合某种条件，就会被带走，当成活体器官容器培养……”
“剩下的人就会被随机分开，进行不同的实验，有人是输入药剂，有人是吃药，不同的药剂和药有很多，实验组也很多。”
“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褐发少年在讲述的时候，其他四个少年偶尔也会鼓起勇气开口，加上自己知道的事情。
唐今刚进入拍卖场就看见的被拍卖的那个有些惊慌的女生这会也开口，和唐今说了一件事。
“我、我之前，在一个组。”
唐今转头看向她。
女生咽了下口水，“那些人，会给我们吃，一种肉……”
唐今重复：“肉？”
女生点了点头，“鱼、鱼肉、一片片的……每天都吃。”
“但是吃了很久，我们都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实验的内容就换了，他们开始给人打一种红色的药……像是血一样，从手上输进去……”
女生显然想起了很可怕的事情，脸色煞白，“死了好多、好多好多人……”
唐今敛眸，半晌，她没有再去问女生又是怎么从那样的实验里活下来的，只是神色如常地继续问起了其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