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我相信点赞的人是鹿溪无疑,朝朝又打开了他和那个账号的聊天记录,确实是鹿溪,因为聊天的口吻很像,说的那些事情,也只有鹿溪才知道,比如朝朝他爸曾经和他说过,等香山的红叶红了,最红的那两片就是他的爸爸和妈妈,他们聊到了这件事情,鹿溪答应他,等季节到了,一定带他去北京看看。
恍惚中,朝朝向我问道:“潮叔叔,小鹿阿姨这会儿应该在线,你要和她说几句吗?”
我的嘴唇下意识张了张,最后还是对着朝朝摇了摇头,说道:“不说了,叔叔有点困。”
“哦。”
朝朝倒不是一个喜欢勉强人的孩子,他将平板电脑放在床上,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问道:“潮叔叔,你为什么变成光头了……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有好长的头发。”
“叔叔是一个很怕有烦恼的人,剪掉头发,就没有烦恼了。”
“剪掉头发,就真的没有烦恼了吗?”
“当然,你想啊,那么多头发盖着,阳光能照在你的脑袋上吗……没有阳光,还怎么叫阳光男孩?只有阳光男孩,才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
“原来阳光男孩,就是没头发的男孩啊!”
“那当然,你要不要试试?做一个阳光大男孩。”
朝朝看着我,然后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潮叔叔,我想做阳光大男孩
。”
“那我问酒店要个推子,等解决掉这三千烦恼丝之后,直接睡觉,什么都忘掉……明天太阳照进来的时候,你用脑袋去迎接,就会变成阳光大男孩了。”
“好的,好的……那潮叔叔,你现在已经是阳光大男孩了吗?”
“当然,我都做了好几天的阳光大男孩了。”
……
我真从酒店借来了一个专门给孩童理发的推子,然后让朝朝坐在镜子前,用拙劣的手艺,也给他剃了个光头,而掉落的仿佛不是发丝,是一个男人对阳光男孩的追求和渴望。
话说,如果有可能,哪个男人会不愿意做一个阳光男孩呢?每天无忧无虑,嘻嘻哈哈……
面对自己的杰作,我左右端详,然后摸着下巴感叹道:“挺帅!”
朝朝摸着自己的脑袋,果然嘻嘻哈哈地憨笑了起来,似乎他也很满意这没有了头发束缚的脑袋。
……
给朝朝洗了个热水澡,冲掉那些粘在身上的发茬后,两个人又躺在了床上,而神奇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原本没有睡意的我们,好像真的没有了烦恼,片刻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
次日,我带着朝朝和任然他们在酒店的餐厅见了面,看见朝朝也光了头,他们吃了一惊,朝朝似乎很享受别人吃惊的样子,他们还没开口,他便主动说道:“潮叔叔给我剃的,他说,没了头发
,阳光就能照在脑袋上,就变成阳光大男孩,我现在已经是阳光大男孩咯。”
任然看着我,感叹道:“韩潮,你真可以啊……你那脑袋是怎么没头发的,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竟然坑这么小一个孩子……你们这不是阳光大男孩,是两个卤蛋。”
朝朝看着我,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不知道任然他们为什么不能和他共情,而且还称我们为两个卤蛋。
“别动摇朝朝,这就是阳光大男孩……”
朝朝还是更信得过我,他往有阳光的地方一站,高呼自己就是“阳光大男孩”;看着他这个样子,不光是任然他们,就连其他用餐的客人,也都跟着哄笑起来。
那么,这样一个把快乐带给别人的小男孩,可不就是一道阳光,照在别人的心头嘛。
……
在酒店吃完早饭,我便去办了护照,为即将去普吉岛做准备,而后,我又去见了常余利,常余利已经没有昨天那么恐慌,但是情绪依然低沉,所以跟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是心不在焉的状态,整个人就像废掉了一样。
对此,我心里也不那么是滋味,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因为他现在的痛苦,是我一手给他的,如果我不怂恿他去和常天明要股份,他们父子的矛盾就不会迅速激化。
……
我点了一支烟,站在落地窗旁,看着就在脚下的
“小港码头”,心情起伏不定……
忽然,门口就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我和常余利同时扭头看去,是乔娇,她的手上提了两只很大的购物袋,见到我的那一刻,她也显得很意外,以至于立在门口,没有第一时间进门……
气氛有点尴尬,因为就在昨天晚上,我们曾有一次激烈的争吵。
……
房子是乔娇的,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一定要区分出一个不速之客的话,那一定是我,所以面对她的眼神,我渐渐有些局促。
我终于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对已经走进屋内的乔娇还有常余利说道:“我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乔娇忽然拉住了我,说道:“买了你最喜欢吃的水果,吃完再走。”
我看着乔娇,她强行将我按在沙发上,然后又说道:“我去切果盘,你好好坐在这儿等着……如果你的事情不是特别重要的话,我们三个人好好坐一块儿吃个饭,你下厨,我给你打下手……就像我们在小城一样,余利来了青岛,这儿也同样是他的家,我们就是他的亲人。”
我看着乔娇,又看了看常余利,这才点头回道:“好,你先去切果盘吧。”
……
乔娇去切果盘的时候,我往她买的购物袋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些生活的必需品,都是她给常余利准备的;起初,
我觉得她心里有常余利这个弟弟;后来再想想,也许她是更在乎我,她在替我赎罪,虽然我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罪过。
常天明这种人,早晚都会出事,即便不在我手上,也会折在别人手上,因为他的发家史确实不干净,能让他顶着首富的名头,在小城逍遥横行十多年,已经是上天不开眼。
……
这个中午,我给常余利还有乔娇,好好做了一顿中饭,也许是因为我和乔娇都在的缘故,常余利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一些,他甚至还陪我们两个人喝了一点酒,这中间,他没有再提及他举报常天明的事情。
吃完饭,乔娇将屋子收拾了一下,然后才和我一起离开,然后我们又一起站在“小港码头”的那个观光带上。
“韩潮,我们之间没有隔夜仇……特别是在余利面前,你不要和我表现的那么生分,余利虽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时间久了,我们之间一直维持这种怪异的关系,他难免会想到是你利用了他……我当然也知道,常天明那样的人早晚都会出事,可是,我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更不希望你借余利的手……”说到这里,乔娇有点沮丧,而后又低声对我说道:“算了,裂痕已经产生,现在说这些也很多余……你只要知道,我是真心希望你好,不想你有遗憾……因为,我们最后没能在一起,就已经很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