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滢抽回自己的手,他也没阻拦,马车内一时陷入沉默,她低下头,有些不敢对上楚烆的眼神。
他眼神中有她看得懂的东西,是他说的话,他从不止一次的说过,她在他心中占据了怎样重要的位置。
不多时,马车悠悠停下,楚烆先走下去,而后朝着崔滢伸出手来,崔滢垂眸看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把手搭上去,扶着马车走下来。
楚烆笑着站在一旁,只见崔滢仰头看向这座府邸,幽静的院子门口只有一个打扫的老仆人,见到两人,他上前来。
“郎君和娘子是要来聘狸奴吗?”
崔滢看他,这才发现这仆人的一条腿还是瘸着的,楚烆走到崔滢身边轻点了头。
听到他的话,那老仆人笑了下:“郎君这边请。”
两人跟着这瘸腿老仆走进去,一进去,崔滢便见有一只黑影扑来,她吓得闭上眼扯住了楚烆的袖子,他将她护在身后,手上抓住了那只黑影。
喵呜一声,小狸花猫挣扎着挠着前爪,崔滢探出头来同它对视。
小家伙一双眼睛乌溜溜的转动着看她,一人一猫就这么对视着,瘸腿的老仆看着这只小狸花猫无奈的从楚烆手中接过它。
“这猫舍里,就数这只最调皮活泼,吓着娘子了。”
小狸花猫被他抱在怀中,还在不停的扑腾着前爪,崔滢从楚烆身后走出来,看着这只狸花猫说了句:“我能抱抱它吗?”
听到这句,老仆先是一愣,而后上前将这小狸花猫放到崔滢的怀中:“娘子小心些。”
崔滢伸出手接过它,小家伙在她怀中倒是安稳了许多,舒服的用两只爪子扒着她的胳膊,竟然还打起了鼾声,呼噜噜的惹人怜爱。
她低着头,唇边带起笑意,楚烆看着她这样,出声问道:“你喜欢它?”
“它很乖,和抓伤我的那只也很像,一样的爱动,可是在我怀中却不吵不闹。”
崔滢伸手给它顺着毛,微微抬头看向楚烆,她眼中盛起几分光亮,带着笑意的说了一句,在对上楚烆的眼眸后,她慌张收回。
“那就这只吧。”
楚烆让老仆去取契约,自己则是站在这里陪她。
“倒是个有灵性的,知道往你怀里钻。”
听着楚烆的话,崔滢顺毛的手一顿,却是没有说什么。
“我在乌垒城这么久,都不知道这里有座猫舍。”
虽然说知道了也不一定会来,但仔细想想,这两年多来,她竟是很少出门,或者甚少走远,彩珠儿还小,她放心不下她。
楚烆的指尖点在小狸花猫的鼻尖:“偶然发现罢了。”
他没多说,也没告诉崔滢,猫舍是刻意寻的,就连给她准备的猫儿也是有意而为,这小狸花猫本就是给她的。
他害怕猫儿在她心里留下阴影,明明喜欢,却不敢接近,所以才有了狸猫扑人的那一幕。
“郎君,娘子,契约取来了,二位在这里签下契约就好。”
瘸腿的老仆走过来,将契约放在石桌上,连带着一个盒子。
“猫本有灵,二位既然决定带它回家,还请好生对待。”
他看着崔滢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握着小狸花猫的爪子摁下红泥,它也知道自己即将有一个家,所以并未挣扎,等到契约签好,老仆给了两人一份。
楚烆接过来收好,做完这一切,他带着崔滢离开这里,于是这回去的马车上便多了一只小狸花猫。
“楚烆,其实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的。”
崔滢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楚烆,男人坐在一旁,眉眼染上温柔。
相比于几年前气势凌厉到让人惧怕的他,如今的楚烆在民间声望很高,他是一个好帝王,也是一个好父亲,可崔滢没想过,要他做一个好丈夫。
她说不清对他的态度,他不逼迫她,也不强迫她,从前坚硬的外壳渐渐成为柔软的包容。
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也从未再食言过。
崔滢听琥珀和冬月说过,朝中大臣以死相逼,让他选妃立后,他却说他有妻有女,心中不会再有旁人。
从前崔滢只觉得,楚烆是绝望中的挣扎,想要留住他留不住的人,可如今却觉得,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本该更加偏执的人,却收敛起了所有的脾性。
他说在恕罪,不能辜负上天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哪怕只能做她身边的陪伴者,他也不会觉得难过。
“我知道,是我想这么做的。”
楚烆凑近了些,看着她渐渐松动下的目光,他伸手过去替她拢住了披风:“听风小筑的竹筒饭不错,带你去吃。”
话落,她抬起头来,额头却在不经意间擦过他的唇,他手指有些轻颤,险些将那绳结打死。
崔滢听到他越发快的心跳,抿唇笑了下,她倒是不知,楚烆何时变得这般纯情了。
“郎君这是在,害怕?”
她的指尖点在他身前,一指距离隔开两人,却好似在这有些狭窄的空间里撩起滚烫。
楚烆深吸一口气,抬手覆在她的双眼之上,她仰着头,嫣红的唇上是樱桃红的口脂,只要一低头,他就能吻上她。
“嗯,怕了。”
他别过视线,缓着情绪的时候,她用手拉下他的手,吻在了他的唇角上:“楚烆,我是说,或许,我能答应你,重新来过。”
一句话,让楚烆的心再次颤抖起来,他低下头对上她含笑的眼眸,那双眼中笑意盈盈,只有他,再无旁人。
“崔滢,闭眼。”
他的手捧起她的脸,手指穿过她散下的发,虔诚而又真挚的亲吻着她,那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难以割舍的所爱。
“你,你别哭啊。”
唇瓣分离时,他抵着她的额头,一滴泪落在她搭在小狸花猫身上的手背中,他眼眶有些红,更显唇边那樱桃红口脂的艳丽。
崔滢眨了下眼,看着他此时的模样。
“就算是哄我,我也知足了,滢滢。”
他微微歪过去头,阖眸再次吻上去,轻柔的吻,那样的小心,生怕她是易碎的琉璃。
她知晓他这两年来做的所有事,哪怕每次都说要狠心,却在看到他不争不抢,任她所为的样子时,再也狠不下来心。
他是头一次学爱人,她也一样,两个生来不会爱的人,同样也都做错了事,他先低了头,认了栽,说他这辈子都放不下她。
哪怕她不回头,不回应,他也愿意,甘之如饴。
她又何尝不是,毕竟,她从未说过,她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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