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浓云覆盖着天空,掩去了一场阴谋,天空沉的仿佛快要坠落,整个上京静悄悄的,宛如狂风暴雨前的宁静,闷得快要让人透不过气来。
黎瑾姝被高高吊挂在城墙上,君槿卿按君兴衡的要求率领一众天玄军前来归降,只为解救黎瑾姝。
他深知君兴衡这等心狠手辣之人是不会这么轻易放他们走的,他也想过攻下上京,可他不敢赌,他也赌不起,他要的从头到尾都只有黎瑾姝一人。
“君槿卿,你竟也会有今日这等狼狈。”君兴衡叫嚣着。
“你把姝儿给我,你要的天玄军亦或是封地我都交于你。”
说着又咳了起来,他身子原本就不好,夜以继日的奔波和日益加重的病情折磨得他不成样子,今日站在这里早已是他的极限。
“君槿卿,看在先皇的份上,只要你交出兵符和地契,我便放你带她走。”
说完便挥手让侍卫把兵符拿上来,却在兵符和地契交到他手上的那一刻冰冷又无情地下令射箭。
君槿卿在箭雨中,望着黎瑾姝,像是要把她的每一处都深印在脑海中。
像是有所感应,黎瑾姝也费尽全力睁眼望去。
“不!不要!君槿卿你快走,不要!”
映入眼帘的却只有满眼猩红和他温柔的神情,最后只剩她凄厉的喊叫声和早已倒在血泊中的君槿卿。
南璟国上京天牢。
曾经万众瞩目的丞相千金,呼风唤雨的皇后娘娘黎瑾姝已被挖了双眼,断了双腿仿若人彘,躺在天牢最冰冷的一角,奄奄一息的像是随时都能悄悄死去。
黎瑾姝手中紧握着那包还未来得及献给君兴衡的毒药,那是她夜以继日研究三月有余才研发出来的毒药。
这毒本是为了君兴衡审问敌国细作而制,本想在生辰之时送与他,如今却成了她跟他同归于尽最后的办法。
黎瑾姝似是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与忏悔之中,不远处传来的黎皖宁得意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了无情的现实当中。
“皇上,姐姐好似很痛苦的样子啊”李皖宁掩嘴笑道。
“那宁儿可还满意?”君兴衡饶有兴趣地问。
“皇上说笑了,宁儿怎会舍得姐姐受苦?”黎皖宁挽着君兴衡的手娇嗔。
“是是是,朕的宁儿最是心善了。”
满是宠溺的声音刺痛了黎瑾姝的双耳,她突然发疯似的大笑着挣扎。
“黎皖宁、君兴衡狗男女,死,我也要你们陪葬!若有来世,我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黎瑾姝凭着最后一口气,奋力把那毒药撒到他们身上。
“君槿卿,我来了。”
偌大的天牢中只剩她最后的低喃,随后也缓缓闭上了眼。
无尽的黑夜笼罩着往日极为繁华的街巷,狂风暴雨淋湿了整个上京。
伴着震耳欲聋的雷雨声,黎瑾姝似被巨大的石头压住胸口,手脚僵直,难分现实与梦境,她隐隐约约听见一阵机械声。
“黎瑾姝,你可甘心落得如此结局?”
“我如何能甘心?!若有来世,我定要护住家人,护住君槿卿,定要手刃仇人!”
“那便给你这个机会!”
随着一阵旋涡,黎瑾姝的脑海中闪过往日种种。
二十二年前的今日,南璟国丞相府喜得一女,丞相府大摆宴席,听说那是丞相夫妇连得两子后,日日上香请愿求得的女儿,是他们一脉唯一的女娃娃,连外祖颜国公一家都因这唯一的小外孙女连设几日粥棚,为她祈福积德。
据说当日,国师夜观天象,发现凰星出世,断言黎瑾姝有母仪天下之命,大富大贵之势。
皇家也十分重视黎家这位小千金,帝后一同去参宴,还赏赐了许多物什,甚至私下与丞相夫妇商量日后定黎瑾姝为皇后,他们却只推辞说看姝儿的意愿。
第二年,多年无子的皇后诞下嫡子,更是让皇家看重黎瑾姝,小小年纪便封了郡主。
从小受尽宠爱的黎瑾姝如何能落得这般田地?
是了,儿时她与黎皖宁出游时,黎皖宁失足落了水落下病根,从此她便始终觉得自己亏欠了黎皖宁,百般纵容她。
连她最爱的君槿卿也因黎皖宁一句喜欢便让了去,又在她的撮合下接受君兴衡的示好,在他一声声的“后位只许你一人”中迷失自己。
她对君槿卿的爱意视而不见,渐渐地一心扑在君兴衡的大业上,她日日苦练琴棋书画,连她最为不喜的舞艺她也练到极致,只为讨君兴衡欢心。
黎瑾姝嫁给君兴衡之后,丞相一家也从中立转为支持大皇子,连久经沙场的颜国公也因拗不过从小疼爱的小外孙女,只好四处征战,替君兴衡平反。
在丞相和颜国公两大家族的支持和黎瑾姝的出谋划策下,他终于如愿以偿得到皇位,许黎瑾姝的皇后之位,君兴衡也的确给了她。
在众人的支持下,他的皇位日渐稳固,而黎瑾姝的噩梦也由此开始,成了有名无实的皇后,只剩映云殿日夜与她相伴。
她的父兄终是功高震主,被联名弹劾卖官鬻爵,外祖一家也因莫须有的通敌之罪受牵连,就连妇孺也未曾幸免,一夜间都被杀了头。
君槿卿凭着先皇遗旨得以保全性命,回到封地,不得无召回京。
而黎瑾姝因替君槿卿求情,也被冠了私通臣子之名成了冷宫废后。
直到黎皖宁屈尊来到冷宫炫耀她的成功,她才明白自己这短短的一生全是在他们一步步的算计之中度过的。
“我的好姐姐,你可知我最是嫉妒你有权势滔天的家世,你一出生便得到了所有人的疼爱,不过现在好了,你什么都没有了。”
“是你!竟是你!”
黎瑾姝像是从未认识过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死死盯着她。
“黎瑾姝!你拥有的一切都被我毁了,你最在意的君兴衡也只是利用你,连你日日期盼的皇儿你也不可能有,次次都是陛下亲手喂你的避子汤,他所爱之人从始至终都只有我,黎瑾姝你什么都没有了,哈哈哈!”
“不!不!”黎瑾姝不可置信。
“黎瑾姝你可知为何你会痴迷君兴衡,而慢慢对你的君槿卿不再喜欢?”
“是忘魂蛊。”黎皖宁弯下身悄声耳语。
“我来是想告诉你,明日便是我的封后大典,而你只是衡哥哥为了我坐上后位下的一枚棋子罢了。”
炫耀完她的战利品后,便嫌弃似的离开了,只留黎瑾姝一人陷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爱她护她的爹娘和两个哥哥,受她牵连的外祖一家,还有那翩翩少年郎,一幕幕像无数的针扎过似得让她疼的麻木。
终于,淌过重重苦海之后,黎瑾姝被巨石压住胸口般的沉重好似有了一丝松动,像是给了她呼吸的空隙又亦或是一场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