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在灵魂兽的图鉴上见过这个物种。它是一个五品进阶魂兽,异乎凶残且嗜血。它可以轻松毁灭一个全副武装的加强连,并将他们啃食的渣也不剩。
姜瑶不喜欢这个家伙,所以并没有在它的身上停留太多的时间。她默默的在心里记下了有关这个家伙的一些信息,然后转身来到讲武台南侧放置沙漏的石桌面前。
那是一张预先摆放好的石桌,汉白玉材质,打磨的非常光滑。桌子的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是测试者用来作答的地方。在石桌的前面站着一位高大的教务员。他的职责,除了计时以外,也负责监督测考场的考试纪律,并提供一些力所能力的帮助,除此之外,他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考卷的回收与封存。
“你确定要交卷吗?”一旁的教务员说道,“我要提醒你,交卷后就不能再做任何的修改了。”
“是的,教务员先生。”姜瑶一脸自信的说道,“我想,我不会再需要做任何的修改了。”
教务员闻说,遂将桌上已经写好的卷子收起并封存起来,然后指示姜瑶往讲武台南面的看台就坐。
“下一位测试者!”刘德目送着姜瑶走下讲武台,随后从观星台的椅子上站了起来,高声说道,“胡来同学!”
胡来闻说,身子一震,战战兢兢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脸色惨白,额头上早已浸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儿。他的两只脚成30度的角度笔直的分在身子两侧,这应该是一种最为稳当的站立方式。可是,它似乎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胡来看起来一点也不稳当,摇摇晃晃的好像喝醉了酒一样。
一个人如果过分在意某件东西,那么他一定会过分紧张。然而,胡来表现出来的这种惶恐其实有着更加深层次的原因。他当然十分在意能否顺利通过这次测试,并顺利且如愿的进入京都大学堂。但是,除此之外,他更加在意的却是冯唐对他的期许。虽然这两者的结果可能是一致的,但是这两者对于胡来的意义则完全不同。
冯唐获得灵魂之眼后,特意找过胡来,两个人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冯唐非常清楚胡来的心思,并且将自己的杀手锏直言不讳的告诉了他。
冯唐就是这样,当他认为可以信任某个人的时候,那么他也是可以毫无保留的。
事实上,在结拜之初,冯唐并不完全信任这个胖的像球一样的家伙,但是在经历了审判之剑后,胡来的表现再也无可指责。是的,冯唐已经没有任何的顾虑了。
冯唐的信任和理解被胡来视为最珍贵的财富,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想要进入京都大学堂的执念。所以,当冯唐提出要他务必通过这轮测试的时候,胡来是难以理解且迷惑的,因为他在内心深处早已经放弃了这个打算。
人这一辈子,能够真切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想要护卫什么,是不太容易的。胡来经历了那次事件后,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层含义。他已经清醒了,蜕变了,悟透了,因此,能否进入京都大学堂这件事本身已经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冯唐的要求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这也是他为何会如此惶恐不安的真正原因。
“胖子,别他妈傻站着了!”秦亮焦急的喊道,“到你上台了,你快去啊!”
“哦。”胡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儿,一脸茫然的说道,“我……我这就上去。”说着,慢慢的挪动起了笨重的身子。
“胖子,放轻松一点。”冯唐说道,“记住老子和你说过的话,我们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好的,冯大哥!”胡来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用手搓了一把脸,长长的舒了口气,试图打消内心的纠结,“我可不能再让你失望了!”
胡来慢慢的走上了讲武台。他的眼神迷离,目光空洞,步子沉重而略显疲乏,似乎与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胡来同学,你确定准备好了吗?”刘德看出了他的异样,将此话一连问了三遍,却不见他的回应,于是有些担忧的说道,“你如果没有准备好,我们可以把你安排在一个靠后的位置。这完全是符合规定的。”
“不,教官大人。”胡来终于反过神来,一脸沉重的说道,“我刚才有点紧张,现在已经没有问题了。请您安排测试吧。”
“那么,好吧。”刘德闻说,遂点手从讲武台
这次走上讲武台的,是一个比胡来还要胖上一圈的圆滚滚的男人。他比胡来高上一头,肤色略黑一些。可是与胡来相同的是,它也胖出了天际。要知道胡来已经够胖了,可是在他的面前却还是小巫见大巫。他就如同一个吹的足够大、足够圆的气球,除了一个小小的如同弹珠一般的脑袋,其余的就只剩下了一个肚皮。这种体型是完全不符合生理学规则的,以至于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可能栽倒。不过,他虽然胖,但是看上去却不笨拙。他的身子轻飘飘的,好像脚底下稍微一用力,就会像那些充满氢气的气球一样,飞到空中似的。
“你似乎有心事。”那个胖胖的教务员看了胡来一眼,似乎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便不顾考场规则与他交谈起来,“我能看透你的心思,你的表现完全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
“或许吧。”胡来说道,“教官大人,我们为什么不开始测试呢?我觉得,我们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
“既然你不愿意袒露心声。那么,好吧,我们马上开始。”那个胖胖的教务员说完,便随即将自己的灵魂兽释放了出来,说道,“祝你好运!”
这只灵魂兽非常的奇特。它的样子好像是一个圆滚滚的河豚,不过又不尽相同。它的体型比一般的河豚要大的多,基本上与成年的海龟相似。它的腹部是白色的,脊背是墨黑色,而且上面覆盖了一层已经角质化了的铠甲,样子和鳄龟差不多。它的嘴巴是黄色的,也是类似角质化了的物质,又扁又平,与鸭子的嘴巴有些相似。它有四条腿鳍,粗壮短小,鳍的末端已经有了脚趾的雏形。它的背上两侧还有两排看上去像蒲扇一样的背鳍,它们不停上下翻动,好像两排木制船桨,将那个胖墩墩、圆鼓鼓的身子撑起来,悬浮在半空之中。所有的特征都表明,眼前的这个奇妙的家伙应该是个水路空三栖动物。
胡来抬眼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奇怪的家伙,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的目光又开始变得空洞且游离起来,看上去对这个测试漠不关心似的。
他还在犹豫,在努力通过测试和坚守原则这两件事上摇摆不定。事实上,他早就已经没有应对测试的心思了,哪怕冯唐一再要求他这样做,他还是心存抵触。‘背叛’是一个刺耳的字眼,它所带来的内疚与悔恨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那个人的原谅而消散。它是痛苦且煎熬的,比抽打在自己身上的鞭子留下的烧灼的痕迹还要刻骨铭心。他还是无法原谅自己。最初的时候,他以为他已经原谅自己了,但是当他站上这个讲武台,即将面临新一轮的挑战时,而那个挑战的最终目的就是进入京都大学堂的时候,他终于还是产生了一种深深的负罪感。他还是无法原谅自己,永远也不能。